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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欠债还钱
好了,事情已经结束。在朴东旭和高寒再次悄悄见面时,高寒扔给朴东旭一个挺漂亮的64gu盘。
“自己销毁吧,都在这呢。”高寒说完望向车窗外。
朴东旭把u盘扔回到高寒两腿中间,“留着吧!确认陈斌拿到理想的判决再说。”
“那可需要一段时间,我怕你睡不好觉。”
“呵呵,生死由命。”朴东旭的微笑里潜隐着令人压抑的沉静。
高寒有些尴尬,他来之前就知道朴东旭不会相信自己真的销毁所有视频备份,这个“秀”做得幼稚又无奈。但他更知道的是,两个对手之间正在用提了纯的内质在对话。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也没必要坑你。”高寒脸上是无辜、无畏的综合表情。
朴东旭更是“豁达”,那种冷笑是心照不宣的:“哼哼,我知道。但世事无常,请赵先生妥善保管这些东西,别让我躺着中枪。拜托了!”说完,他用力点头,行了个大礼。
高寒明白朴东旭的意思,他很怕万一自己出个车祸、有个病有个灾的,如果不去“保养”资料,一旦传出去他就是躺枪的倒霉蛋。于是开口便说:“我命硬,保准死朴室长后头。”
“哈哈……”
“呵呵……”
两人都笑了,但微显狰狞的笑容之中却包含着无法开解的无奈。同时,笑声也把人这种生物的复杂性表达得淋漓尽致。是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太具局限性了。很多时候莫说生死,哪怕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可以将信任瓦解。
高寒说得没错,要想确认陈斌能拿到理想的判决,没几个月时间是不够的。因为这个程序太复杂、太漫长了。首先,首尔检察厅必须十分缜密地审查陈斌举报线索的来源的合法性以及违禁药品管理科根据该线索破案的各种细节,审核无误后才能交付法院去讨论。最后经过庭审落椎才能生效。当然,这一切都是经得住推敲的,陈斌的线索来自“他捕前的秘密了解”,违禁药品管理科的破案过程也有详细记录,再加上陈斌是通过看守所的看守官进行举报的,这一切都无懈可击。不过,被举报人赵闵哲及一干同案犯最终被判刑罚的结果才是决定陈斌立功等级的依据,如果等赵闵哲案落幕,至少五个月。
综上分析,陈斌的重大立功应该没问题,十年以下刑期几乎板上钉钉。
其实,就此事本身的难度、强性而言,陈斌最终能判十年以下已经是完胜了。可以说这正是高寒内心深处的理想结果。当初他向朴东旭提出的五年以下标的,无非高卖低走的套路而已。
………… …………
前后不到一个月,高寒再次隔着玻璃墙坐到方雯面前。他信心满满却又异常沉稳地说:“陈斌基本上十年以下,他举报了一个特大卖药团伙,目前已经从上到下抓了二十多人,现在还在抓买小包的小鱼小虾,初步已经定上重大立功了。”
方雯呆了半晌才闭上半张着的嘴巴,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真的?是你……”
“诶?”高寒责怪地一蹙眉,瞪了她一眼,急忙补救:“我是听陈斌律师说的。”
方雯心领神会,低下头,喜极而泣。在她心里,高寒三头六臂,神通广大,哪怕说他把一捧骨灰捏吧捏吧吹口气变成大活人,在她这里都是行得通的。当然,这有些夸张了。不过她确实坚信陈斌能立功肯定是高寒一手承办的,这一点比她坚信自己是个女人都坚定。她紧紧地看着高寒的眼睛,一双只有小说中完美主人公才会有的眼睛,它只配英雄。对!自己的对面就坐着这样一个男人,神一样的男人,虽然隔着玻璃窗。
“谢谢你!真的,你这样帮我,我真没白活!真的,我……”
“行了!说孩子。”高寒摆手打断她又要上演的喋喋不休。
“孩子……”方雯眼睛转了转,这才把脑细胞联系到孩子身上,她擦了一把泪,甩了一甩齐耳短发,抽抽鼻子,说道:“我给陈雨霓写过一封长信,是管教转给我妈,再由我妈交给她的。但她没回信。”
高寒安慰道:“孩子太小,不懂事,过几年就好了。”
“她是不会原谅我的,觉得我毁了这个家。”方雯低头哭了起来。
高寒想说,孩子说得没错,确实是你毁了这个家。但他没说,只是静静地等方雯缓过这口气。
不一会儿,方雯抬起头,抽噎着说:“雨霓懂事,像个小妈儿似的关心弟弟。雨航在外面疯淘,她怕弟弟惹祸,时刻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视频连线,累加亲情给雨航施压。一直以来弟弟都是她的生活重心,管得可严了。要知道,她才比雨航大两岁啊!”
“我这段时间尽忙活那啥了,不方便研究孩子的事,请你理解。”
高寒说完定定地看着方雯,用眼神告诉她:陈斌的事很棘手,我这期间不方便、也腾不出时间接触孩子。
方雯看懂了,她重重地点点头:“谢谢!”
“我知道怎么办,不用你管了。”
“嗯!谢谢!”方雯又看到了高寒第一次来接见时见到的那束坚定的眼神,很欣慰。
“老头、老太太哪儿我也去看看吧?”高寒问。
方雯摇摇头,说道:“他们都挺好的,有退休金,再说还有我哥哥、姐姐。”
其实高寒明白,方雯的意思是不希望他这个尴尬的角色在她的亲友之中蔓延。
这时,直线话筒的结束提示已经过了一分钟,“叮”的一声,通话自动挂掉。方雯恋恋不舍地握着话筒,在被管教带走时,她猛地转回身,冲高寒深深弯下了腰。
方雯这一躬高寒接受了。两人之间的美好譬如朝露,短暂得可怜,剩下的全是纠结和痛苦。但清晨的露珠毕竟无与伦比的剔透而晶莹,值得膜拜。
离开接见室之前,高寒给方雯留下一封信,内容是如下:
方雯,你和你的亲人一旦遇到困难,无论这个困难是否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高寒都将第一时间到场,义无反顾、在所不辞。但有一点是你能做到的,那就是出狱后好好等陈斌,好好待孩子,好好修复这个被“我们”毁掉的家。哪怕只为了孩子。该错的,我们、包括陈斌都已经错过。成年人会理解并接受这个某些人只要活着就不可逆的过程。错过了之后的人,应该会给罪人一条出路。
我们不应该再见面,因为我只会在你落难时出现。保重!
高寒。
2024年4月5日
出了监狱大门,高寒开车去了郊区一所中学。九年前的小晚荷已经驱步含苞待放,他没有跟雨霓面对面,只是在暗处望了望。而后,他通过老师留下一张银行卡,里面是五十万人民币。注明是陈斌从韩国托人捎给女儿陈雨霓的,希望她每个月能跟外公外婆带着弟弟去看看妈妈。
做完这一切,高寒终于再次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父亲已于三年前脑出血去世,那时他正在监狱服刑。现在面对老妈和姐姐、姐夫一家,他倍感亲情的温馨和可贵……
但,仅仅四天而已,鼎哥突然来电,让他速去澳门。家常饭还没吃够,他再次阔别亲人。
………… …………
如今的鼎哥已经七十一岁高龄了,正襟危坐在劳斯莱斯的后座上,搭眼一看就是某国际大财团的东家。但他对高寒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能动用多少钱?”
高寒一愣,顿了几秒才说:“卖房、卖车,加上手头上的现金,大约……大约能凑四百万零点儿。”
鼎哥摇摇头,“太少了。”
“我再想想办法,估计……”
鼎哥摆手打断高寒,说道:“太少了,我以为你能凑一千万。”
“鼎哥,您……”
“我支撑不下去了,彻底输折了。还有六天,韩国所有的资产都得被林泰镐的档口收走。”
看着鼎哥干瘪的下颌,高寒似乎闻见了腐尸的味道。不解地问:“您……您不是一直只经营档口,不动牌吗?怎么……怎么……”
鼎哥摆摆手,无力地苦笑一下,说道:“嗨!傻孩子,记住喽!不管啥理由,只要有事没事总琢磨着往澳门出溜的人,早一天、晚一天,早晚输死这儿!老话说得好哇!耍钱的爪子,卖叉的胯子。这两样要是能戒了,那他妈就不是人啦!鼎哥我自打你出事前输掉那三千八百万,真的有一阵子没摸牌。但谁让咱好这口儿来着,没挺过仨月,就绷不住了。先小玩儿,后大玩儿,赶着挣,赶着输。到你出来前后,我是彻底干瓤子啦!但还不能不管你,这么多年了,总不能让你回来要饭去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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