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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乔未晞感到奇怪的是，林宅这么大的一栋洋房，一路走进去居然没有看到一个佣人。
林达华好歹也算得上一方富翁，不可能请不起佣人，除非是——他不想请。
这逐渐浮现出的猜测让乔未晞的心头蒙上层厚重的疑云，忐忑之意也愈发明显。
走至花园内，乔未晞才发现从外面看过去漂亮娇艳的花丛实际上都是逼真的假花，就连那座乳白色的秋千，细看之下也覆了灰，苔藓和草藤缠绕秋千架，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人碰过的摆设了。
因为已经在通话屏幕上提前交流过，所以林宅的正门已经打开，相较于外面，门后的环境似乎略显昏暗，让人无端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乔未晞硬着头皮跨过门槛。
正对大门的便是客厅，映入眼帘的是极其突兀的洋粉色装潢，乳白墙壁上绘着活灵活现的油画，连窗帘、桌布乃至沙发套都是坠着蕾丝花边的设计。
要不是乔未晞事先确认过，恐怕都要认为她误入了哪个女孩儿的家。
似乎是因为职业本能，乔未晞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墙上的油画吸引。画者的笔触精细，整个画面也给人一种精致诡谲的感觉。
打量这些墙画的时候，乔未晞突然发现这些画上的内容竟然也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
从小美人鱼、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小红帽与狼外婆、阿拉丁神灯，详尽地绘制出了这些故事。
就在乔未晞看得有些出神之际，那道熟悉的苍老声音忽然从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心下一惊，乔未晞立刻转过身去。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进来时的那扇门旁，正咧嘴笑着看她。“啪嗒”一声，门被他关上。在门外阳光消失的最后一刻，乔未晞看清了他的五官。
那是一张极其平庸的脸，像是走在街上，从不会被注意到的六旬老者。
黑暗之中，又响起一声乔未晞分辨不出是什么的“咔嚓”声。下一秒，客厅的灯光亮起，乔未晞对上老者似笑非笑，仿佛是在打量一件物品的眼神。
他朝乔未晞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缓声道。
“乔小姐是吗？坐下来喝杯茶吧，顺便聊聊湉湉的事情。”
林达华说着，自顾自地走到客厅的茶几旁坐下。他也不管乔未晞，似乎料定了她不会走。
乔未晞摸不清他在打什么算盘，尽量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僵硬，走过去坐到林达华对面，她开门见山。
“林老先生您好，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今天来，是因为担心湉湉的功课跟不上，再加上她学校的老师打电话来催，所以才不得不来拜访您，想要把湉湉接走。”
林达华拖长了音调回应。
“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乔小姐了。”
倒是只字不对乔未晞的话表态。
他耷拉下来的眼皮微微抽动，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从面前的茶壶转到乔未晞脸上。
林达华问道。
“乔小姐在来找我之前，还见过别人吗？”
乔未晞心下一凛，神色依旧淡然。
“您指的是谁？”
林达华又笑，摊牌的同时意有所指。
“当然是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了。怎么？乔小姐作为他的亲姐姐，不知道他先前在我这里闹过什么事吗？”
乔未晞思绪百转。
从她见到林达华的第一面起，她就知道眼前这个老头并不是靠区区五十万就能轻松搪塞的。而林达华这么问，也是为了试探乔未晞和乔观棋的关系。
她不能暴露自己和乔观棋是同一立场这件事。
不过几秒，乔未晞又换上了另一副神情，透出几分厌恶和傲慢。
“乔观棋吗？看来我的母亲没有告诉您吧，他虽然是我弟弟，但经常给家里惹事，我一直不太喜欢他。”
林达华闻言，面上显出几分惊讶，继续问道。
“听乔小姐这话，看来你和你弟弟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啊。”
乔未晞点头后，林达华的口风忽然一转，审视的目光转了又转，死死粘在乔未晞身上。
“我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乔小姐能不能为我解惑呢？”
乔未晞调整了一下状态。
“您说。”
“我和你的母亲是故交，但是我怎么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你的存在？”
林达华说完，眯着眸子，静候乔未晞的反应。
据蒋翩翩所言，她家只有乔观棋和乔湉两个孩子，现在怎么多出来第三个女儿，还比那两个小东西都要大。
如果蒋翩翩说的是实话，那眼前这个姓乔的女人就必然在撒谎！
林达华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以至于还没亲眼看到乔未晞露出马脚，他脸上的笑便有些崩坏，再维持不住那故作和蔼的姿态。
可乔未晞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
女人秀眉微拧，意味深长地开口。
“您和我母亲相处那么久，难道不知道她的为人吗？在她眼里，她的孩子只有有用和无用两种类别。湉湉的存在能取悦您，给她带来好处，那就是有用。同理，我长相随她，脑子聪明，这么年轻就能给她持续不断地赚钱，我也有用。”
“以您的手段，玩弄湉湉一个就够她肉疼的了。更何况是我呢，她也只是怕您看上我，带走我们家最后一个能赚大钱的工具罢了。”
林达华没想到乔未晞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自身残酷的处境，一时间，脑子里思绪都凝滞了。
“你说的是真的？”
他有些狐疑地追问。
乔未晞脸上更添厌弃，直言不讳。
“当然是真的了。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他，长了一张和我那么像的脸，偏偏说话做事都畏畏缩缩，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更别提他脸上那道疤了，以前我还因为有他这样的弟弟被我的同学嘲笑。”
几番交流下来，林达华将信将疑。
乔未晞为了让他放心，大胆地选择反客为主。
“您要是不信，大不了我给我母亲打个电话让她来和您见一面。只是学校那边不方便耽搁，如果真的有老师家访，事情暴露了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