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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沉默着,那些有家人在两间工厂里做工的人家,开始变得不自信起来。
做家主的,纷纷用眼神询问家里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人群还沉默着,张泉可不陪他们玩了。
“于木匠!”张泉大声喊道。
人们唰地把目光转向匠户那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应声跪到地上,颤抖着声音答道:“小……小人在……”
“你家二儿媳妇,最近是不是发了一笔财?”张泉带着护村队员,走向于家人所在的位置,人群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于家七口人,老两口带着两个儿子,两个媳妇,一个孙子,此时全都跪下了。
他家两个儿媳妇,在肥皂厂里做工。
于木匠一家人,也把目光转向二儿媳妇,这是今年九月才娶的新媳妇,此时已经吓得花容失色。
众目睽睽之下,于家人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于老娘离儿媳妇近,她一个巴掌扇过去:“是不是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快说,是不是你?”
那儿媳妇也是个狠人,到了此时,还咬着牙关不承认:“厂子里那么多人,怎么就是儿媳妇了?娘,真不是儿媳!”
张泉冷笑道:“好,死到临头了还不承认是吧?郑大郎,带人押着她回去,在她房间顺西墙的第五块地砖下,把她卖工艺得来的银票,起出来给大伙看看!”
把藏银的地方,说得如此详细,让人不得不信。
郑大郎是郑里正的大儿子,护村队的副队长,他带着几名青壮上前,对那女人说:“于二嫂,走吧。”
那媳妇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了,郑里正一挥手,上来两个青壮妇人,架起她就往匠户们住的营房里走去。
于家人急了,于老娘和于大嫂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于木匠和两个儿子,跪在地上猛磕头,于木匠求情道:“张公公,小人不知道那败家玩意儿做下的事啊,求张公公明察!”
郑大郎一行人,果然在张泉说的位置,起出两张一百两,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五个十两一块的银锭,一并拿来交给张泉。
张泉抖着那三张银票,冷笑道:“三百两,一瓶香水的价钱,你就把制作工艺给卖了,你知不知道,你砸的,是大家的饭碗!”
人群激动起来,对着于家人,纷纷喊打喊杀,郑里正高声嚷嚷道:“皇庄建庄以来,还没出过这么丢人的事呢,张公公,这样的人留不得!”
有人不忍心,喊道:“把他们赶出庄子!全家都赶走!”
还有人高喊:“送官!送官!”
于木匠一听急了,送官的话,他们一家就完了,不被判流放,也要被罚做苦役,一家人连儿孙,再没有翻身之日。
于木匠带头,一家人跪在地上狠狠磕头,只几下,就把额头磕破了。
于家老二,跪着爬过去,抓起他媳妇的衣襟,左右开弓,几下就把那年轻媳妇打成了猪头,他还不解恨,边打边哭喊道:“你这个丧门星!于家被你害死了!你怎么不去死!”
一家人再也说不出求情的话来,只在地上磕头,卖惨。
张泉可不给他们卖惨的机会,他一挥手:“捆起来,连夜送到宛平县衙去!”
十几个护村队员,饿狼似地扑上去,把于家人捆起来,只有四岁的小孙子没被捆,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娘身后,被押上马车,直接送走了,连家也没让他们回去。
张泉回过身来,又站上了那把椅子,人群随着他的行动,都转回身来望着他,他们很好奇,这位张公公,是怎么查出来的?连藏银的地点,也说得那么详细。
只听张泉训话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忘了,这是皇庄!别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不顾全家人的死活!
今日,要不是在庄子里死人不吉利,咱家就要当场打杀了那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们也别问,咱家是怎么查出来的,总之,不是你做的工作,别瞎打听!也别傻呼呼地,人家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打开念道:“郑王氏,冬月初三,收于家二媳妇一双布鞋,向她透露香水蒸馏的法子。”
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妇人,扑通晕倒在地上。
张泉接着念道:“郑刘氏,冬月初五,收于家二媳妇一把青菜,向她透露蒸馏设备的样子,还画了图给她。”
“你这个败家娘们!”人群中爆出一声喊,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揪着他身边妇人的衣领,就是一顿揍,揍得那妇人哇哇惨叫,也没有人来劝架,人群都退开,远离二人。
“吵什么?公公还没说完呢,好好听着!”郑里正走上去,一脚踢到那汉子身上,“要打,回家去打!”
“郑陈氏,冬月初六,得于家二媳妇一块布料,透露了制作肥皂时,加的一种原材料……”
一个年轻妇人扑通跪下,痛哭道:“公公饶命啊,奴家屋里没有男劳力,于家二媳妇说要收我闺女做干女儿,奴才贪她家壮劳力多……”
张泉不管她,又念到几个人的名字,都是收了于家二媳妇的三瓜两枣,谈话中泄露了厂子里的秘密。
“以上六人,”张泉说,“立即开除出厂,调到柴碳组,砍柴去!”
这些人本来就是庄子里的细户,皇家的奴才,罚无可罚,除非打死,张蔷是来自法治社会的人,下不了打死的命令。
张泉很遗憾,大声吼道:“其余人听好啦:再有胆敢泄漏庄子里一丝消息之人,全家当场打杀!尔等好自为之!”
说完,跳下椅子,转身回了蔷薇宫。
“都散了,散了!”郑里正挥手驱散众人,“各位当家的,都回去给家人敲敲警钟,咱们这些奴才,犯了错,罪加三等!
不想全家死的,都小心点!”
那几个妇人,因为贪一点小便宜,被人算计着了道,厂子里轻松的工作没了,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没了。
连摘花的工作,也别想了,还要与壮年男子一样,大冬天的提着柴刀上山砍柴。
她们做为皇家的奴才,没有被当场打杀,没有连累到她们的家人,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第二天,张泉正准备到宛平县衙打探消息,县衙的人却先来了,通知张泉,于家二媳妇,昨晚在狱中被人下毒害死,今日的堂审,没法审了。
“下手还真快!便宜她了。”想到于家那个四岁的大孙子,张蔷还是不忍心,她对张泉说,“首恶既然死了,于家其他人又不知情,就不要追究了,拿上他们的户籍,送回匠作监吧。”
于家人死里逃生,只好回到匠作监继续忍饥挨饿,继续住那低矮的草棚子,眼看着到手的好日子,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