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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伤县,无诸义愤填膺的摔了数个茶碗,此时的东楚军距离自己仅五十里。
若是数日之前,无诸不会把项庄放在心上,可昨夜丁固的偷袭,使无诸意识到,自己有点小瞧项庄了,至少,项庄绝对不是一个目光短浅,庸碌无为的人,早听吴芮夸赞过项庄,但无诸一直都认为项庄是借着项家的声望,借着项羽的威势才能称王江东,此时自己的大营已被项庄赶到乌伤城下,无诸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
无诸虽然心中烦躁,但是他还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此时目光深冷的看向泰迪,怒道:“我军昨日一战损失多少兵马?”
“大王,我初步看了一下,至少有三万人,不过具体的数据还要等一会他们统计出来之后才能知道。”泰迪略显无奈的回一句,这时,无诸已愤怒吼道:“先不要管损失多少,你速去集结兵马,我要与项庄决一胜负!”
“大王不可!”一旁,谋士纳多快步走出,他来到无诸身旁,略显焦急的说道:“如今形势与我军不利,乌伤城小,难以抵挡东楚军大军蹂躏,而我军后路大末城至今未能拿下,若大王长期耗在此处,恐东楚轻兵急进,迂回到大末县而断我后路,我军便要长埋于此了,请大王三思!”
纳多提到大末县使无诸想到了驺摇,这匹夫得知东楚踹营之后,居然率领亲兵仓促返回了大末军营,若不是他率先逃走,自己的军队又怎么会慌乱而逃呢?
想到这,无诸心中的怒火几乎又要爆发,好一阵,无诸才恨恨道:“速速传令驺摇,三天之内给我拿下大末,否则,本王定要他项上人头!”
……
东楚军虽然赢得了一场胜利,俘获东越军战俘近两万余人,马匹辎重数不胜数,但是东楚军却没有因为小胜而沾沾自喜,此时东楚军大营栅门紧闭,弓兵,矛兵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四处巡逻,还有五座临时搭建的瞭望塔上,也有士兵往来走动,观察远方。
而在中军大帐,项庄坐在软席上,目光炯炯的凝望着桌案上的地图,这张地图是这几年斥候一点点探查地形,多次走访东越之地才得绘制而出,虽然地图并不完全符合现状,但是对于项庄而言,这张地图已经足够了。
而且,项庄在登位之后,便让军器监研究制造沙盘,争取在未来的战争中用沙盘取代地图,这样可以更好的布置防御和调动军队,在战场上取得更高的主动权。
但是沙盘并没有项庄想象中那么容易制作,至今为止,沙盘还处在研制之中,而项庄也没有严厉要求军器监在多久之内完成,毕竟这种东西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能够研制出来,已经不容易了。
此时所有文臣武将分坐在帅账两侧,所有人都在默默的看着项庄,本以为奇袭敌营,俘敌两万会让项庄大家赞赏,可此时项庄的沉默却让所有人莫名其妙,尤其是丁固,敌军已经被逼到乌伤城下,他们想要依靠乌伤来抵抗东楚军是不可能的,唯有正面与东楚军交锋或者仓促南逃,可为什么项庄却反而心情沉重呢?
没有人敢上前问一问,而项庄也没有理会众人,他只默默的看着地图,一言不发。
之前项庄的布置,是让赢亮率军增援大末,断无诸的退路,争取一战击溃无诸,让他几年内没有北上的勇气,可这段时间,大末县遭受了东越军的强攻猛打,虽然没有失守,但是项庄很清楚,大末县此时的战斗力已经很弱了。
赢亮只有两千兵马,而且,自己也发去了命令,让他跨河南下,那么,这一战项庄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胜算?
如果不给东越军一点教训,即使暂时将他们赶走,可他们过了冬,明年依然会杀回来,这让项庄忧虑不已。
故此,项庄没有表现出一丝大战胜利后的喜悦,而此时项庄心中的压抑也给众将带来了莫名的压力,他们也跟着项庄沉默,大帐内气氛十分凝重,就在项庄轻叹一声,从沉思中转醒之时,一名亲卫已在大帐外禀告道:“大王,曹无咎曹大人与曹无伤曹将军从吴县赶来了,在外面求见。”
“他们怎么来了?”项庄略显诧异,他起身看向帐外,朗然令道:“让他们进来。”
很快,账帘被掀开,曹无伤等人一身戎装向帐内走来,在曹无咎身旁,一名女将身穿红甲,威风凛凛,她就是许久未见的曹凤。
此时众人来到帅账中央,同时拱手道:“参见大王。”
项庄笑着摆摆手:“不必客气。”
几名亲卫拿来软席摆放在大帐两侧,曹无伤和曹凤分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唯独曹无咎依然站在原地,凝视着项庄,这一举动很快被项庄察觉,项庄不由笑道:“曹公何以不动?”
“我是为大王的一桩心事而来。”曹无咎爽然大笑,这时,项庄略显诧异的问道:“大战在即,我此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不知曹公所言心事,指的是什么?”
“呵呵,大王您这是明知故问啊。”曹无咎再次大笑,而后,曹无咎用手指向西面,乌伤县的方向,这才笑道:“大王的心事,乃是东越军。”
……
被曹无咎戳中心事,项庄心中反而平静了,他下令散帐之后,却唯独留下了曹无咎和曹凤,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帅账后,项庄命人端来酒菜,与曹无咎,曹凤相对而坐,彼此各倒一杯酒,喝下之后,项庄才开口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曹公。”
又添一杯酒之后,项庄继续说道:“想要赶走无诸,时机已经成熟,可要断了无诸归路,彻底将他击溃,让他几年内难以北上,我却没有太大把握,故此,我屯兵在此,不敢轻易开战。”
“呵呵呵,大王只考虑一面,故而会有此顾虑。”曹无咎喝了杯中酒之后,继续说道:“若大王从另一个角度考虑,承认东瓯王驺摇的王位,让他平分东越,那么,驺摇还会听从无诸的调遣吗?驺摇若退,大末县自然会解除警报,而后,大王原本的计划就可以……”
曹无咎微眯双眼,凝视项庄,此时他已把话说的很透了,估计项庄已有对策,直到项庄微微点头之后,曹无咎乃继续说道:“最近我们收到了情报,齐国不久前扣留了我们军器监的一名匠人,而后,这名匠人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再无踪影,我很担心,齐国会借此机会,从匠人手中偷学冶炼之术,这对我们极为不利。”
“有这种事?”项庄也仿佛嗅到了齐国的政治野心,自从田荣诛杀三王而自封齐王之后,项庄知道,齐国已不再受楚国控制了,此时齐国若再配有铁制兵器,他们的实力会更强。
可眼下,项庄还没有经历去处置齐国的事情,一切只能等自己与东越军一战之后再做定夺,想到此,项庄问道:“这个消息,你不妨透露给项羽,让他来处理此事。”
见项庄把事情推给了项羽,曹无咎心中微微叹息,这件事若给项羽,恐怕会立刻激起齐楚之间的战争,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这才叹道:“我担心霸王的脾气暴躁,会向齐国发动战争,那样……”
曹无咎顿住了话头,他本能的把目光看向西方,叹息道:“那样,汉国必然会趁机北上了。”
“曹公也认为刘邦会北上吗?”
“我已有预感,刘邦绝对不会默默呆在汉中的。”曹无咎再次叹息,又接连喝了几杯酒,曹无咎回身拉着曹凤的手道:“女儿大了不中留,她的心早已跟随你飞到战场上了,即使留在家中,也是一副躯壳,不如把她送入军营,留在你身边照顾你起居,这样可好?”
曹无咎忽然把话锋转移到曹凤身上,使项庄脑中不由浮现出一幕幕往事,曹凤这姑娘太固执,当初自己本已打算纳她为妃,可她却执意不肯,此时项庄再看向曹凤,她已比前几年成熟了很多,让项庄不得不叹息岁月无情,带走了凡人多少时光。
与曹凤对视了许久之后,项庄微微点头,这时,曹无咎已起身笑道:“我的事情解决了,大王的心结解开了,看来,我明天该回吴县了。”
曹无咎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曹凤,嘱咐道:“好好照顾大王,你俩自幼一起长大,彼此相熟,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声轻叹,曹无咎转身离开了大帐。
此时的曹无咎已不比当年,他的年纪一年比一年高,身体也一年比一年差,而他却在此时,把自己推给了项庄,曹凤知道,曹无咎是希望项庄他日能够迎娶曹凤,了却他心中的一桩心事,虽然不明说,但是曹凤很清楚父亲的想法。
此时曹凤默默的看着曹无咎离去的身影,不由落下了一行泪水。
项庄也感慨曹氏妇女为项家所付出的一切,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他日绝对不会亏待曹凤,也不会辜负她对自己的一往情深。
许久的沉默,项庄向帐外大喝:“来人呐。”
一名亲卫走入帅账,向项庄拱拱手:“大王有什么吩咐?”
“你去给曹姑娘安排一间营房,顺便把曹无伤给我喊来。”亲卫唱诺准备离去,项庄却又喊住了亲卫,犹豫片刻,又道:“传我的命令,从今天起,晋升曹凤为虎威中郎将,留居本王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