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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反扑的记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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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琳旋动钥匙打开房门,砰地一声扣上防盗门,任凭一屋子的暗黑包围过来。

夜色降临,幼琳整个人也像是电量不足一般病恹恹的开心不起来。这样的夜晚应激反应已经很久了,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坠入深渊一般提不起精神。

晚上,她自己很少吃晚餐,只是给女儿做了想要吃的东西,陪着她看着她吃完,之后回到小书房写作业。

幼琳收拾碗筷,清理完厨房,就静静的窝在沙发里,客厅是绝不开灯的,房间越暗黑,她才会有安全感。

她看不清房间的任何物件,她也感觉自己也如同静物一样安放在家中的角落里,不被打扰早已成为一种习惯。

“茜茜,过来给奶奶揉揉背,人家你二姑姥的孙女不用叫,每天都主动给她奶奶揉肩膀,那小胖手看着都可人,那孩子嘴巴又甜,有眼力见,说的话总是招人听”

“哪像这孩子,闷闷痴痴的,哎呀,看着就心烦”

“算了算了,你们赶紧带孩子走吧,这饭都吃完半天了,我不想看到这不懂事的样子,你们这当妈的也是,不知道怎么教的孩子,和人家的没法比!”

这些唠叨的话语,始终会在夜晚时一遍一遍的侵袭过来,自己被pua也就算了,孩子受到同样的歧视与排挤,这是幼琳始终无法释怀的一件事,那么多年,就在这种一遍又一遍的嘲讽中过着不安生的日子,每一次婆婆这样说闲话的时候,幼琳的不祥感就会淹没了她整个身心。

刺耳的埋怨和讥讽,那么多年让她抬不起头来。

每次婆婆发作了,宪平都会赶紧从厨房跑过来,擦着涮过碗筷的手,匆匆忙忙收拾孩子的书包,幼琳也赶紧给孩子穿戴整齐,逃跑似的离开婆婆家,到门口还不忘提醒孩子和奶奶说再见。

“妈,您也和我爸也看一会儿电视,早点休息啊”幼琳也非常克制情绪忙不迭的说着告别的话,生怕自己礼节上做的不到又要受埋怨。

说完告别话,匆忙扣上门,下台阶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很多次,都是在夜幕下,宪平不说话,点上一支烟急速地抽着烟,快步的在前面走着,幼琳领着孩子一路小跑的紧跟在他的身后。实际上,每一次她都能够准确判定,在看似平静的情形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很可能又是平静之后的一场狂风暴雨,因此,那些年的夜晚,在幼琳的记忆中,总是多雨多风暴的,那些雨水密集又冰冷,也好像是递进一般的,一次比一次的寒凉拍打在她的身上,也狠狠的淋湿着她的内心。

果不其然,有一次,当婆婆同样的如此一般的操作之后,外加一句“看看你们有多不会过日子,同样的双职工,人家小玉两口子这刚刚买了大房子,娘家又给了钱买了一辆奔驰,那车很大的,能坐下5个人出行都没问题的,你再看看你们,要啥没啥,孩子还不懂事,没有一件事能让我扬眉吐气,长长脸争点面子的,哼,快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回家的路上,本来二十分钟的路途,一家三口走走停停的,不停被宪平抢白喝斥,小小的女儿不敢抬头看爸爸,就紧紧贴着幼琳的肩膀,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

宪平越说越生气,一把把女儿从她怀里薅下来,往地上一撇,脸色苍白的指着孩子大声喝斥。

“都多大的,还让人抱着,能不能自己走?!”

幼琳知道情况不妙,也不敢争辩,只好顺着他的茬也假意骂着女儿。

“好好走路,到家再睡行不行!”

宪平的脾气一上来,救火车都压不住的,他一脚踹向孩子瘦小的后背,女儿一个趔趄趴在地上,抬起头时嘴唇瞬间洇出了血珠。

孩子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好像痛感缺失,任凭血水流下来,并没有哭,只是面色惨白的轻轻发着抖,就连发抖,孩子都是再控制的不易被察觉。

那一刻,幼琳的眼泪是流进心里的,同样心里也在流着血,那种心疼让她更加无能为力。

茜茜愣愣的看着爸爸妈妈,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走着,小小的身影在夜色中轻薄的像一片过早凋谢的树叶。

总算到了家,还不算完,避免不了一阵狂风骤雨的。

一听可乐砸向电视机,喷射到电视墙上,象溅出的血痕放射状印刻在白白的墙体上。打火机也同时砸到地上,氢气炸裂的声音大得吓人,五十五平米的房间内,不亚于爆炸一样的震动并穿透耳膜,幼琳的心脏都快要冲到嗓子眼了,她无助地看着女儿,此时的茜茜早已坐在沙发上用一块小毯子盖住了自己,那一刻她真的想大哭一场,尖尖圆圆的被毛毯遮盖起来的女儿立在沙发的一侧,象一个小小坟茔,孩子的童年就是这样死亡了一样毫无生机,那一年女儿五岁,无痛感无所依靠的童年,是幼琳的婚姻带给孩子最初的成长经历。

其实,成年人经历什么都是自己的事情,有时会反省自己的不慎选择,带来的后果当然要自负。可是孩子真的是无辜的,生存在这样的夹缝中算得上是最大的不幸了。

幼琳不是不开通的女人,但是因为自己带给孩子的伤害她一生都无法释怀,甚至无法原谅自己。

算起来十年过去了,可是这些片段式的记忆,始终清除不掉,越是想清理掉,越是更加深刻的袭击过来,内心充满了无力感,甚至是罪恶感,和李宪平的一次意外相遇,几乎是耗费了她的大半生,时至今日,谈不上后悔,这世上哪有那么及时的后悔药呢。

所以,每到夜晚,忙完了所有家务之后,本该歇歇的幼琳,真的不是你能想象的那样自在又悠闲。

有时同事聊天会说幼琳多省心,不用顾及妈妈家,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两家照看老人,又没有婆家了,自然没有那么多的琐碎事,这生活该有多自在。

白天和夜晚的交替,实际上一直困扰着幼琳,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抑郁症,没和人交流过这种感受,她爱面子,不想让外人看到她不堪的一面,在外人面前,她总是笑嘻嘻的好像没有任何压力感,也没有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轻轻松松完成工作,自自然然下班回家,并没有人真正了解她的状况。

夜晚的反噬,已经让她身心俱疲了,也说不好,她并不怕黑,只是害怕黑夜来袭,那些躲在暗影里的曾经射伤过她的箭簇还会不停的倒戈而来,让她的伤口在夜幕下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