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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柳贵太妃人在宫中,却还有能力将事情传到外头,茵茵不敢耽搁,回府后就叫北安进宫带了信。
皇帝索性一事不烦二主,命北安带查了一番,发现为柳贵太妃传出消息的,是一个太医,而这个太医又和十二公主有些关系。
“十二公主啊,”茵茵有些恍然,这位曾被抱养在柳贵太妃膝下一段时间,也不知是真处出了几分母女情分,还是因为后期独自居住后,柳贵太妃对她的额外照顾,总归是她帮柳贵太妃一把,倒不怎么让人意外。
北安继续道:“原本他们的计划,是让那位夫人在外头散布一些关于继母子之间的对立消息,再将之引导到陛下和柳贵太妃身上,但那位夫人却是直接将事情捅到了您面前。”
“那位夫人后来说她是故意这么做的。这事被您知道,她至多只是受几句不好听的话,但要是真帮着十二公主她们做事,不管成不成,她都会给家里招来祸患。”
受益的是柳贵太妃,遭殃的的却是她家,这可不划算。
茵茵轻笑一声:“倒是个聪明又有眼力见的,看来我这席面上是万万少不得她一个位置了。”
北安有些反感:“这样的人,怎么配在您的近处。”
茵茵倒不觉得有什么,“你好时,她就会是你最好的支持者,你不好时,她可以帮你,但前提是,帮你不能对她造成什么损害。”
“一个脑子正常的普通人,你有什么好不喜的?”
北安小声道:“只是觉得当初她和柳贵太妃那样要好……”
“要好可不代表把自个儿全家都搭进去,”茵茵用手里的扇子轻轻在北安头上敲了一下,“快做你的功课去,做完我还有新的给你。”
“啊?”北安瞳孔微微放大,“娘,您的孙儿孙女都快要出生了,您以后不会叫我和他们一起做功课吧!”
茵茵用扇子掩住唇边笑意:“看你的表现。”
北安没有确切的消息,只能苦着一张脸回去读书。茵茵则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新帝是个比先帝更有天赋的好皇帝,细论起来,更肖似他的祖父,也即是顾安之的兄长。
在新帝登基第三年,刚出了正月,茵茵忽然就变得焦躁起来,她的心就像是悬在半空,要出什么大事一般。
茵茵难得用命盘算了一回,待算出来后,却是手一抖,将跟随她多年的紫晶命盘给摔到了地上,幸而屋里铺着厚厚的地毯,才没把东西摔坏。
“茵茵?”顾安之捡起命盘,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怎么了。”
茵茵抓住他在自己面前乱动的手:“安之,我想多回去陪陪娘,在湛宅住些日子。”
顾安之下意识就想反对,毕竟他不能陪着她在湛宅久待。但在开口前,他突然感觉到茵茵手上的力气很大,甚至还在克制不住的发抖,赶忙道:“好,你想住多久都行,大舅兄肯定不会拒绝的。你一个人住着会不会不适应,要不要叫北安他们陪你一道?”
“不用,”茵茵站起身,就吩咐人去请已经出嫁的冬芯、春蕊进府,顺带再把一些东西直接打包好,等着叫北安帮着带进宫去给皇帝。
茵茵对着赶进来的冬芯两人一顿吩咐,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忘记派人去给湛宅送信了。
顾安之看她一面吩咐人出去报信,一面起身往外走,赶忙问:“都快到用膳的时候了,等会儿天都要黑了,这会儿出门吗?”
茵茵边往外走边道:“回了娘家,难道还少我一口吃的不成?”
顾安之看她毫不犹豫的出门,赶紧跟了上去。笑话,要是这不跟着,都用不着明儿,就该有人以为他们夫妻吵架了。而且他那么大一个媳妇突然急匆匆要回娘家,他不得跟去看看啊!
事实上,湛家对茵茵的到来也有些惊讶,但不管是湛峥庾妙琦又或是几个孩子都对茵茵的到来很欢迎,在知道她想在东昌院跟着庾妙琦住几日过后,在高兴的同时,看向顾安之的视线都变得有些不善起来。
好在有茵茵给他解释了几句才罢。
湛峥起初也以为茵茵回来住是有什么事,但后来见她只日日陪着庾妙琦,别的地方都不去了,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最后还是忍不住找上茵茵。
“茵茵,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大哥,”茵茵艰难的开口,“我自打过了正月,心里就很慌,只有看到娘好好的,才能安定下来。娘如今也快七十岁了,我有些害怕。”
湛峥明白了她的意思,自那以后,也不往外头去了,但凡下值,就回家来在东昌院待着。
茵茵是这样,如今连湛峥也这样,湛家的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常往庾妙琦处去。
庾妙琦不耐烦他们久坐,过不多久,就叫他们都回去,自个儿只和一双儿女多相处一段。
春日的桃花开了又落,顾安之也往湛宅跑了好几回。
就在夏天要到来时,庾妙琦坐在没来得及转为深绿的葡萄架下:“茵茵,过几日你就回王府去吧。”
茵茵的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她拉着庾妙琦的手,眼泪一颗颗往下掉,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头。
“哭什么,”庾妙琦抬手,轻轻为她拭去泪水,笑得温和,“你已经陪了娘很久了,这辈子,有你做女儿,是娘的福气。”
茵茵摇头,给身边伺候的人做了个手势:“有娘做母亲,才是我的福气。”
庾妙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又看向顶上的葡萄叶:“当年种下这株葡萄时,我还当它在京城不适应气候长不好,没想到茵茵你还真把它好好的给种出来了,结的葡萄的又大又甜。”
“我记得你还特意摘过一些来酿酒,那味道,可比域外商人带来的还好,可惜只有那么一点。”
“我再给娘酿,”茵茵哽咽着回她,“娘你可一定要等着喝,不然我的一片心意,不就浪费了吗。”
庾妙琦笑起来,却没像往常一样答应。她又同茵茵说了一会儿话,精神头比平日都要好上许多。
茵茵也止住了泪水,靠在她肩上,同她慢慢说着。
东昌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穿着一身官服的湛峥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
他半跪在庾妙琦身边,红着眼眶,拉着她另一只手不肯放。
“你这孩子,又不换衣裳就来了,”庾妙琦嗔怪了一句,却没像从前一样,叫他赶紧去换了再来,而是吩咐伺候的大丫鬟,“再摆一张躺椅,咱们母子几个,也‘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好享受一会儿。”
葡萄架下,三张躺椅并排摆着,庾妙琦坐在中间,一手握着儿子,一手牵着女儿,带着满足的笑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