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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微服【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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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睐他一眼,突然有心调笑,“大汗年少英雄,盛名遍布上京天福,草原美女个个趋之若鹜,夜夜软玉温香,还道孤独吗?”

他大约刚才借宿时失了面子,此时见我讥讽他,伸手便又给我吃了个栗暴,“小妮子越发胆大,敢编排起我来了!”

我额角吃痛,气呼呼道:“那黑面巨汉李德威也常编排你,你怎么不怪罪他?”

他见我委屈地嘟着嘴,便马虎地替我揉了两下,道:“李德威虽然粗鲁莽撞,却异常忠诚。若不是他拼力相救,我早死在周朝幽州节度使柳盛手里。”

“哦?皆称你常胜将军,契丹第一勇士。这柳盛竟这般厉害?”我是真的惊讶,原以为柳盛不过是借柳皇后之力才执掌重兵。

他点头,“那时我正追击柳盛,眼看就要成功,却于战场上得知父汗死讯。周朝二皇子景宏乘上京空虚,竟领兵偷袭。兄汗又适巧去平定羌人之叛。我父汗当时正在病中,仓促应战,竟被景宏杀害!”他紧握双拳,眼角隐有晶莹之色,“父汗之死,我猝不及防,方寸大乱。忙乱回兵,又中柳盛伏击。我无心恋战,却被毒矢射中。若不是李德威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早已亡命。”

他向我转过身来,切齿道:“父汗之死,乃我耶律楚平生第一恨事!此仇不报,誓不为大丈夫!有朝一日,定要踏扫周疆,以景宏之血祭我父汗亡魂!”

他的话像尖刃,一寸寸撕裂我的肝肠。

我恨不能生啖其肉的仇人耶律炀,正是他口中的兄汗。而耶律楚杀我皇兄、灭大周之心也是日夜难忘。那么这些天我在做什么?我是安心享受着契丹王的宠幸,忘记了两国的纷争,忘记了在上京所看到和身受的一切吗?不知不觉中,我与他的相处竟已变得这般亲昵!

这突然袭来的痛苦如此强大而不可抵抗,我心乱如麻,五内俱焚。

他看出我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我扭过头去,以袖遮面,“这烟好猛,熏得我眼睛难受。”我竟已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他拍拍我,“我去寻些好炭,你在这里等等。”说罢弯身走出帐去。

我摸到了右腕上的袖剑环。出来私行,为防万一,我还是戴着它。突然一个疯狂的念头咬住了我:他私服与我出来,并无人知道我们在何处。此时他不带武器且并不防备。趁此机会杀了他,也不用日后在宫中与萧史辛苦筹划,更可免将来大周后患!

杀了他,只需一箭,何等容易!我的呼吸越来越急,泪突然奔涌而出。

帐外已响起一阵脚步声。

屏息凝神,我向着帐门直直伸出右手,转动银环,闪过一道冷光。

帐门已开,而银钮却未能及时按下去。我不知道,是因为看见了进帐的人没有按下银钮,还是我原本就没有按下的勇气。

进来的不是耶律楚!

而我直直地对着来人举着右手,像一座风化的石像。

进来的是个放牧人,捧着一些干炭。看见我的样子,他也吃了一惊,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就在他抬手的同时,耶律楚跟在他身后,拿着水壶走进帐中。

现在还能杀他吗?还是我已失却了机会?还是根本我已经放弃了机会?我被自己的软弱和犹豫吓到,久久无法动弹。

“真真,你……”耶律楚快步走过来,捉住我的右手,我才猛然惊醒。

“我、我……以为……他是……”我喃喃地说着,混合着几声抽泣。

他轻轻向那放牧人点点头。那人宽厚地笑笑,走了出去。

耶律楚俯身按下我的手,把我僵硬的身体抱起来放在膝盖上。

“你一直如惊弓之鸟一般,是因为那件事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

他眼底有满满的自责,“那时我没有机会,也没想到兄汗当夜受了伤还会去找你,所以第二日清晨才派人去救你。谁知……”

“救我?”我震惊地直视他的眼睛,“那个到帐里来的人,是你派来的?”

“是,”他苦笑,“我身边最出色的斡尔朵军参将,就死在你的刀下。”

我喉头磨动,却说不出话来。那天我杀的契丹军官,竟然是来救我的人!所以我杀他的时候,他没有一点儿抵抗,也没有叫喊。

我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我颤抖着举起双手,徒然地、久久地看着它们,好像从手里正汩汩地渗出血来。

他用力地搂着我,好像要把我的骨头也揉碎,“我那夜就宿在不远处,若我知道……”他的声音里也有一丝颤抖。

我伤心地哭起来,“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我自己……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吻去我滴滴落下的泪,吻着我冰冷的额头,一直吻到我颈下的锁骨……然而这些温柔的动作丝毫没有能够温暖我。当他终于把我放倒在火堆边的毛毯上时,我举手挡住他的嘴唇,“不要、不要在这里……”

他贴着我的身体,对我说:“每次宠幸你都能感觉到你的害怕和抗拒。真真,你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心里的伤何时才能好呢?”

我的不情愿,原来他竟是知道的。沾满泪水的睫毛颤动着,我迷乱而恐慌地看着他。

“都忘记吧,真真,就像你自己说的,往昔苦痛,不要再回首!如果我的宠爱能让你忘记,我不介意再多宠你一些!”他执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脸旁。

我想起了他伸手过来挡住我撞向长案的额头,想起了漫天风雪中带我来到东丹的马车,想起了驿站那夜他抱着我,我对他说:“你要了我吧。”想起了他那样细致地把药丸放到我的身体里……

这样的一个人,我该恨他,还是……

我无法思考,只是哭泣……也许等所有的泪都流干,就可以不再难过。

我哭了很久,再加上刚才的惊悸,到后来竟然累得睡着了,但没多久又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还窝在他怀里。我动了一下,他立刻感觉到,摸摸我的头发,“你醒了?”

我嗯了一声,浑身腻腻的,脸上哭得乱糟糟,还黏着几缕头发。我嘟囔着:“好难受!”

“怎会不难受,梦里头还在抽鼻子。”他把我脸上的发丝拨开,“前襟都哭湿了,想不想洗个澡?”

“洗澡?”我刚醒来,还有点晕晕乎乎的。此时到何处去洗澡?

他搀我起来,拾起地上的毛毯披在我身上,怀里捧着些木柴干炭,拉着我的手走出帐外。

刚出帐,一阵冷风卷过,我打了个喷嚏。他把我身上的毛毯裹紧,带我又向前走去。银白色的月光似白纱笼罩大地,星斗满天。星光与月色下,一条小溪潺潺地流淌,水声清越。

来到溪边,他点起一堆火,叫我坐在火堆边烤着,自己沿溪而行,却不好好走路,眼睛只在地下扫来扫去,拾起一颗颗圆润的卵石放在腰间围兜里,没多久便拾了满满一兜。火渐渐大起来,他便把那些卵石堆在火里烤。我不解用意,睁大眼睛看着他,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滑稽的画面——中军帐里,群将肃立,耶律楚穿着威风凛凛的铁甲道:我明日夜半要去溪边烤石头,谁敢跟我抢?

这样想着,我竟然不想哭了。他从帐里拎出把铲子,在溪边挖起坑来,动作灵活熟练,一盏茶工夫已挖了个一人深的大坑。挖好后捡来溪边的大小石片累累地砌在坑底和坑壁,不多时就把这土坑变成一个石砌方槽。我见他在溪边寻觅许久,好容易才道:“找着了!”原来是一块平整大石。他把石头放到坑底,脱了外袍跳下去踩实,再以铲从溪边挖了条细窄水渠,将水引到这槽里。清澈的溪水徐徐灌入,不一会儿工夫,槽里便盈满清泉,如同一只天然的大浴桶。他用一方长石将水渠的源头堵起来,得意扬扬地冲我道:“你瞧这池子可称心?”

我走过去蹲下,以手探水,立刻缩了回来。这水冰冽刺骨,怎能入浴?

他以两段木块夹起火中卵石投入水槽。卵石已烤得乌黑滚烫,一颗颗投进水里发出嗞嗞的声音,冒着缕缕细烟……不多时,已冒出腾腾热气,宛如温泉一般。

再探水已温暖无比。然环顾四周,这寥廓的四野无遮无拦,远处有放牧人的帐篷,更羞人的是还有他在身边。我虽无比羡慕这池热汤,却仍有些迟疑。

他似看透我心思,以帐中支锅的大架在池边撑起,将我身上毛毯解下围在架上遮挡,说:“这下可不用怕了。快些洗吧,天寒水凉得快。”

我隐到毯后,解下周身衣物。周围很静,细小的脱衣声都让我觉得尴尬,心怦怦直跳。幸而他只坐在毛毯那边继续烤石。我轻快地滑进水槽里。槽里的水有些许漫出,发出轻微的丁冬声。温暖的溪水立刻包围了我,体贴地慰烫着因行军而多日不曾好好清洁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在畅快呼吸,舒服得简直要晕过去。我忍不住长长地呻吟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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