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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秦师爷见状,向薛溢才道:“少林门普行神僧曾作偈子,曰:
春江潮水入月明,信浪逐西又逐东。
疾风肆下无定烛,炉火鼓处方纯青。
富人庙堂频稽颡,穷时无佛亦无圣。
功名盖世无穷时,岁月流尽终转空。
浮生如梦初醒际,只羡尘世一缕风。 ”
薛溢才道:“没错,这偈子江湖人尽皆知,房家更以此演化出五种修为境界,分别为潮生之境、纯青之境、齐圣之境、空名之境、入化之境。”
秦师爷道:“在公子看来,如今之银面阎罗修为该在哪一层境界?”
薛溢才略作思量,回道:“不过潮生之境尔,师爷以为呢?”
秦师爷道:“银面阎罗先前修为必然在纯青之境,眼下想必受鸩仙教荼毒之故,实力倒退,潮生之境确无讹误。”
薛溢才一声冷哼,道:“他是潮生之境也好,纯青之境也罢,于鸱吻面前皆难逃一死!”
秦师爷道:“不错,可即令鸱吻不出手,银面阎罗也必死于公子手中!”
薛溢才道:“哦?师爷何以见得。”
秦师爷微微一笑,道:“公子如今修为已然在纯青之境,他又岂会是公子对手。”
听闻这话,薛溢才何其受落,道:“师爷言重了!”
秦师爷道:“公子天赋异禀,且能勤修不辍,突破齐圣之境也是指日可待!”
薛溢才洋洋然道:“多谢师爷抬爱,薛溢才必不负厚望!”
薛溢贵于这些自没几分兴趣,他低头瞧过曦瑶一眼,见她仍昏迷不醒,鄙夷道:不识好歹的蹄子,为何只一味钟情于银面阎罗,银面阎罗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考较之下,反而我才是正人君子,这女人当真愚蠢得紧,死了也是活该!
几人各有所想,片刻后,又都望去那处沙壤,只见鸱吻已来至荣云跟前,一双大眼巴巴凝视着他。
荣云岂会束手认命,他拟运功发力,可筋脉抽搐,已无丝毫内力祭出,荣云心如死灰,绝望至极。
他双眼直视穹顶,见乌云如盖,萦绕不散,与他心境何其相仿,荣云释然而笑,顿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清风微凉,于耳际低语,亦感受到了山青水碧,于眼前旖旎,如梦回补丁村一般让人惬意!
荣云忽觉眼前一暗,却是一颗龙头已遮在了眼前,定睛细看,见獠牙两排,腥臭扑面。
鸱吻猛地一垂,已向荣云头颅咬了下去,荣云目光穿过鸱吻獠牙,恰是落在其后一座山峰之上。
这一刻,他思绪千转,不禁想道:那山上隆起之处,该是后山极寒冰窟吧!
言念及此,荣云双耳嗡地一声鸣响,脑海中,蝇头细字不断浮现。
“咽喉者,水谷之道也。喉咙者,气之所以上下者也。会厌者,音声之户也。口唇者,音声之扇也。舌者,音声之机也。悬雍垂者,音声之关也。颃颡者,分气之所泄也。横谷者,神气所使,主发舌者也。
······
少阴为咽喉内地,厥阴实咽喉奥区,阳明为仓廪之官,少阴之脉循喉咙,系舌本,少阴之脉通三焦。”
荣云随心默念,只觉大脑越转越快,越转越热,其中文字连篇累牍,不住浮现!
“凡音如发,盖乎内息,一如张弓之于膂力,炉火之于风箱,参木之余甘水。
息幻于气,诸气者,皆属于肺。肺之合,皮也,其荣,毛也,其主心也。人有大谷十二分,小溪三百五十四名,少十二俞,此皆卫气之所留止,邪气之所容也。
······
九窍为水注之气,夫内气十足者,不止音声浑然,且可洞悉四方,察觉蝇嘤,窥化微机,周身随变,时馈于心。”
荣云越念越快,越念越狂,喉结不自觉上下涌动,心情亦随之起伏跌宕。
他猛然抬眼,见鸱吻獠牙已凑至面颊,立长长细入一口气息,依法施为,运内力至少商、鱼际、太渊、经渠、尺泽,径走肺俞、风门,再转颃颡、悬雍垂。
荣云胸口越胀越大,好似有东西炸裂冲出,下一刻,他唇齿大张,瞬将那气息循喉发出。
哞昂——
峡谷之内,一声龙吟惊天动地,撼海山摇,岩石滚滚落下,水雾腾腾扬起,但见跃龙潭面涟漪纵横,一如琴瑟之上,滴水乱颤,更如鼓面之上,尘屑惊悸。
声波一穿而过,透遍鸱吻身躯,跟前,鸱吻倏地僵立原地,双眼剧睁,瞳孔涣散,好似失去意识一般。
岸上,薛溢才、薛溢贵、秦师爷紧捂双耳,心神大乱,这咆哮之声,竟比鸱吻犹让人发怵心寒!
远处,几名狱卒躲在山间石道,面对鸱吻屡屡发难而聊以保命,谁又曾想,这悍音袭来,只双眼一黑,个个七窍流血,尸横就地。
薛溢才神色大骇,惊疑不置道:“是龙波音功!”
薛溢才如何也不敢信,龙门前任门主之独门绝技,他银面阎罗是如何习得的!
荣云这处,满心亦是不置,心想:方才那声龙吟可是自己发出,这究竟是什么功法?
还有脑海中那些秘诀,前篇毋庸置疑,乃是自己极寒冰窟偶然得来,名曰《龙波音功外经》,可后半部分却是从何而来,于这关键一刻也连篇浮现。
依秘籍名称裁度,龙波音功似共分内外两部,自己冰窟之中所见乃是外经,难不成,自己失忆前曾习得过另一本内经?
可自己为何会有《龙波音功内经》,且又为何只习了这半部经书?荣云越想越是费解。
跟前,鸱吻再呆立片刻,瞳孔一转,慢慢恢复心神,它俯首望向地上荣云,但见戾气渐去,和气渐生,鼻尖一拱,轻轻触碰在了荣云臂膀。
岸上,曦瑶得坡体掩护而无恙,然听闻龙波音功,亦双耳疼痛,心神不宁,慌神之际,已自昏迷中清醒了过来,薛溢贵见状,立时上前扼住她咽喉,庶免她再奔向银面阎罗身旁。
曦瑶脖颈受痛,啊地一声唤了出来,荣云听闻曦瑶喊叫,骤然转头,恶狠狠地凝向了薛溢贵。
荣云皓齿紧咬,霎时间,嘭地一声山响炸于耳际,便连荣云也吓了大跳。
举目去望,却见岸上,薛溢贵紧扼曦瑶之手臂已然抛飞半空,与此同时,大片腥血洒于地上。
薛溢贵面有诧异,他只觉刚才有水柱快速袭来,只是有失精准,从自己身旁划了过去。
他侧头去看,下一刻,双眼凸出,股栗欲坠,薛溢贵滚倒在地,嚎啕大叫,绞痛传来,瞬间已大汗满额。
薛溢贵歇斯底里到:“啊!我的右臂!我的右臂!”
薛溢贵哀嚎不断,声音凄厉,肩头之上,鲜血大冒,瞬间已沁透衣衫。
薛溢贵脑海,忽然浮现出那句话来:即令你是银面阎罗又能如何,你以为吼上几声就能改变自己命数,岂知鸟之将死,其鸣亦哀!
薛溢贵一边哀嚎一边想道:如今他吼上一声,当真改变了自己将死之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