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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天是周六,叛逃的猪打算第二天再从容地赶回学校去。
宾馆是海涛帮忙找的,是那种全国连锁的酒店,价位不高不低。
小敏很喜欢走在一个高大男生身边的感觉。海涛帮她背着包,一只手牵着她的手。进电梯的时候,正赶上酒店的服务员推着工作车进来,把电梯一下填满了。两人被逼到电梯角落,小敏就成了海涛羽翼下的一只鸟。
小敏清晰地闻到了海涛衣服上沾染的夜市食物味道,还有一种隐隐的青草气息。她很心动。还有点害羞。
到了房间,门一关,海涛没开灯,转而对着猫眼看了一通外面。又拿出手机的照相机对着房间的角角落落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情况,这才开了灯。
小敏大为惊讶。当然她不知道自己爹几天前和李鱼开房,也成了侦查员。全世界的偷情男女警惕心十级。
海涛对小敏说:我妈告诉我的,住宾馆并不安全,猫眼有问题,很可能是反的,说不定还有偷拍,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小敏:阿姨知道得真多。
海涛:我妈在宾馆上了几个月的班,这一行都有黑暗料理的。
小敏:阿姨不是在超市卖鱼吗,还在宾馆工作过啊,上次回家遇见阿姨,没听她说过。
说到上次回家,自然想起李鱼。李鱼如果跟爸爸有什么,对小敏来说,打击不亚于失恋。这个问题的追根溯源她暂时放弃了,不过是按压在水里的瓢,不知道那天还会浮起来,浮起来,也许就是真相。
可她和海涛在一起,分明有着催眠一样的快乐。
2
小敏洗完澡,换了一套红色睡裙出来,小小的一只在大大的裙子里。
她有着惊人的发量,藤萝般垂着,苍白的小脸五官小巧,单挑出一个毫不出色,凑在一起却有一种别样的美。和白天扎个低马尾人窝在黑色羽绒服里的那一只,简直判若两人。
原来长大的女孩子可以蜕变得如此美丽。
海涛很是心动。但是他说:大姐,你澡也洗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3
小城同样的夜。
泡脚的刘大吹说:芳芳,你看我脚上这些死皮,怎么搓都下不来。
汪芳正在餐桌旁切萝卜,每年冬天,她买很多萝卜,晾晒成萝卜干,用独家秘方,腌了萝卜干,分给邻居们,收获很多赞。
年年如此。今年因为各种状况频发,腌萝卜的事也推迟了。刘大吹说她贱皮子,她说:萝卜值几个钱啊,辣椒面几个钱啊,就是搭个功夫,功夫也不值钱。
说到死皮,汪芳扬了扬刀说:等着哈,刀切着萝卜呢,一会儿给你修脚。
刘大吹撒娇说:芳芳,你不是修脚,是谋害亲夫啊。我还是攒着这脚上的皮,找个小娘们帮我修。
汪芳:给小娘们多少钱?脚上的皮比萝卜皮厚吗?修得了萝卜还修不了你?
刘大吹:人老了,熊多了,皮厚了。哪个男人有了老娘们,不也想个小娘们呢。
夫妻俩经常这样胡说八道。
刘大吹最近脚上的皮的确厚了。每当他的脚皮厚,就意味着他跑的地方多,钱包就鼓了。
福祸相依。年底国企各单位搞会战,后勤担负起为广大职工做好后盾的职能,免不了来一番大采购,虽说选哪家合作,上面早就定了,但县官不如现管。各路厂家少不了给后勤主任点好处,算是为主任买点补品,好让刘主任的胳膊快点好起来,投入到为人民服务的洪流中来。
刘主任用一只胳膊推辞不过,只好收了。并对对他们说,我胳膊也只断一次,你们下不为例。
刘大吹得了外快,也不瞒着老婆,就交给汪芳去银行存起来。
汪芳给儿子的恋爱基金,就是从中扣下的。
刘大吹脑子里关于钱的去向,每一笔都清清楚楚。家里的存款都在他的户头上。他从小穷怕了,深刻领会伟大领袖那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在家庭中,抓住钱就抓了枪杆子。汪芳是木匠家的闺女,从小没缺着,又加上偶尔有点小迷糊,所以,只管跑腿不爱操钱的心。因此刘大吹是家里的董事长。
董事长拐来拐去,就问总经理是不是最近又多给儿子钱了。
汪芳只好如实相告。否则刘大吹小心眼,还以为她偷着孝敬她爹娘去了。刘大吹父母双亡,汪芳爹娘还在,以前各自父母双全时,孝敬老人无论钱或者物,都是平半分。如今刘大吹家是吃亏的。
刘大吹就问海涛的女朋友长啥样,汪芳说海涛是干地下党的,暂时保密。
刘大吹说,要是真有女朋友,不让见真人,怎么着都要发张照片,怎么一声不响就要钱呢。你太惯着孩子了。
汪芳说,我觉得海涛不会撒谎,你等着。
她刚要给海涛发信息,手机铃声响起来。
4
猪圈里丢了猪,宋美丽心急火燎。
偏偏这时候,家里又有雪上加霜的事发生。
宋美丽自从把婆婆的假牙喂了马桶后,马桶下水都不太顺畅。这天晚上,终于堵了。
薛母好腿好脚有办法,下楼去小区的公厕解了手,回来后,憋着没牙的嘴嘟囔了一句:外面解个手,都把腚冻掉。
说完,进屋睡大觉去了。
宋美丽连冻掉腚的机会都没有,她瘸着腿没法下楼。大半夜的,也找不到来通下水道的。只好打电话找汪芳求救。
自从厨房失火事件后,汪芳俨然成了宋美丽的主心骨。
汪芳十万火急来到宋家。从家里带了只盛水的塑料桶,算是给宋美丽当马桶。让宋美丽凑合一夜,第二天一早,她联系的师傅就会上门来通下水道。
宋美丽是个体面人,非要下楼去公厕。
汪芳只好扶着巨大的一只连夜出门。
去趟公厕好像走长征路。到了目的地后,连里面的耗子都被惊动了。
名字美丽,人生真是不美丽。
回来的路上,夜里的风游来荡去,宋美丽对着清冷的月光的大发感慨:你汪芳待我如亲人,我宋美丽有恩必报。
汪芳说:别这么说,不求你报恩,将来别咬我一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