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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不平。
端不平还有个原因，就是他乡下的后爹查出肺癌，是早期，要切掉三分之二的肺。
薛可用对这个老实巴交的后爹有些感情，在手术费方面，支持了一部分。他希望这个老好人活着，继续养羊，放羊，他回到乡下的时候，两人还有机会喝壶小酒。
一定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去资助一下李鱼。她跟自己睡了这么久，总归是有感情的，和那些妖艳少妇不是一个货色的，她最近的变化，若找找原因，还是因为老村长的惨死。
但他手头的确很紧。钱包里的虱子需要养一阵儿才能肥。
他当了缩头乌龟。不跟李鱼联系，专心钓鱼，钓了又放，放了又钓。
临近五一，李鱼给他留言说，不是这四万的钱伤了她的心，而是他的绝情伤了她。
她问：中年男人都是这么无情吗？像我爸爸，在我心中那么正直的一个人，在外面都有女人，死了一分钱都拿不回来。我对他的思念已经变成了恨。对你，也是一样。
他还是没有回。
他想：她能恨他到什么地步呢？大不了会像以前遇到的女人那样，到单位告他。告吧，领导早就知道了他的丑事，他们谁不是屁股上沾着屎。反正他升职无望，私生活再烂，也不是一个人下岗的理由。
告诉宋美丽？宋美丽在乎吗？她要的是婚姻这个壳子。有个壳子罩着，她可以变成蝴蝶或者蜜蜂，穿着花衣飞出去忙活。
中年女人的叛逆，才是老房子着火呢。
李鱼没有状告到单位，也没有告诉宋美丽，而是把他们情浓时聊天的截图发给了小敏。
然后，她假装误发，又撤了。她赌了一把，希望小敏看到，又希望小敏不要看到。
但是晚了，那天小敏正好拿着手机看微信，一下看到了那张聊天截图。
她的中文系高材生出身的老爹，把红楼梦讲得仅次于蒋勋，和李鱼聊天时满口黄腔，完全是一个低俗的动物。
从前，小敏尽管感觉出父亲和李鱼关系的异常，但只要那层面纱还在，看上去还是美好的。面纱没了，是赤裸裸的丑陋。
像一把刀，戳进小敏的心里。
4
五一假期，小敏没有回到a城来。她告诉家人，要留在学校里，继续在奶茶店工作。
姥姥很想念她，她也想念姥姥，对老太太说：姥姥，我挣了钱，给你买对金耳环。
老太太说：姥姥有好几对金耳环呢，死了都留给你。
小敏：姥姥，你奔着百岁去呢，耳环也要紧跟时代潮流。
宋美丽五一跟着驴友去露营了。去年唱歌，今年参加驴友大会，她又找到了新营生，让自己的中年生活充满着热气腾腾的正能量。
她对女儿的事好像没那么上心。
薛可用嗅出了不安的气氛。
给女儿报名去游学时，父女关系一度缓和。小敏还说五一假期里要陪着孤独的老父亲当钓鱼翁。她嘱咐薛可用，下雨阴天是虽说鱼容易上钩，但一定不要恋战，要早点回家。
在薛可用成为钓鱼翁之前，他曾经跟小敏说过一个事儿。
薛可用有个从小光腚长大的小伙伴，后来混成全县首富。首富爱上钓鱼后，经常开车来乡下水塘边钓鱼，那水塘是他们小时候扎猛子摸鱼的宝地。乌云密布的一天，首富的老婆给他打电话，本想说天气不好，你早点回来。结果，电话接通后，正好天上一个响雷，手机联电，首富就死在河边。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连钓鱼这样的休闲生活，女儿都担心父亲的安危。
她才是这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啊。
如今，女儿不但不想陪他钓鱼，还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要看望海涛了。海涛是她最爱的男人。
她知道薛可用反对她和海涛交往，她用这种方式，把自己心上的刀扔给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