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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沈卫国的手艺
眼看着就到三月底，西交民巷的房子也收拾好了。
沈茹得空过去看了一眼，大门已经重新刷了漆，院子里的石板有破损的地方，全部都撬起来重新换了。
卫生间的地面和墙上都贴上了白色的瓷片，这已经是这个年代最时兴的了。
季川走了之后，沈茹就给大哥去了信，她自己画了图，市场上还没有她想要的样式，沈解放怕赶不上工期，正火急火燎地在院子里头做家具。
隔壁王大妈见沈茹回来了，于是推门进来。
“哟，这宅子就得收拾，现在就有个样子了。”
住在胡同里，街坊邻居间得尽量和睦点儿，而且沈茹对这位大妈印象还不错，热情地打着招呼：“王阿姨，您进来坐呀。”
王大妈：“没事儿，我就看看，你在哪儿请的工人，手艺真不错！”
沈茹：“哪儿是什么工人，这是我娘家哥哥，我这不是自己瞎折腾，怕人一般的工匠嫌弃我要求多，这有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她这么一调侃，王大妈乐了：“嘿，你这孩子，我进屋里头瞧瞧去？”
沈茹点头，带她进了正房。
正房的家具已经做出来了，只是还没上漆，中间是客厅，两边卧室的位置分别用两个多宝架隔开。
刚进门的对面墙上，做了一个落地的书架，下面是两层抽屉，可以放一些零碎，京市干燥，怕有灰尘打扫起来麻烦，沈卫国给上面加了柜门，做成了拱形门的造型，只不过玻璃的地方还空着，等全部做好了，两个人准备去趟玻璃厂找找好看的玻璃，到时候再安装上去。
沙发也是沈茹的意思，中式风格，下面还有两个抽屉可以储物，这是个三人位的，背靠着主卧的多宝架，在它对面，放了一张罗汉床，中间是一个同样风格的茶几。
之前家里的两张古董黄花梨的圈椅，被放在靠窗的位置。
“你别说，布置得真不错啊，可这沙发上怎么光溜溜的呀，现在你们年轻人不是都喜欢那什么，真皮沙发吗？就那种，带弹簧的。咱胡同里姓孙的那家，她儿子在贸易局工作，年前搞了一张，我去她家看过，人就像坐在棉花堆里似的，duangduang的，可惜就是太贵了。”
她形容得声情并茂，沈茹被她逗笑了：“阿姨，我们这还是个半成品呢，回头都做完了，我们去海绵厂去买两张海绵，找个好裁缝，做张垫子就行了。”
王大妈：“那感情好！”
沈茹带着她在屋里屋外都转了一圈，王大妈赞不绝口，临走之前，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小沈啊，你大哥手艺是真不错，他接不接私活儿啊，我有个侄子，最近谈了个女朋友，家里面催着结婚，你回头问问你大哥，他要是接，你给我个话，我带我嫂子来看看。”
沈茹：“行，我先问问他，回头给您见话。”
送走王大妈，沈茹关上大门，沈解放正在院子里干活儿，旁边地上落了一堆刨花。
沈茹：“大哥，你歇歇呗，我跟你说件事儿。”
沈卫国干完手上的活儿，将刨子放到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沈茹是他带大的，想到她嫁这么远，心里怎么都不得劲儿，干活儿恨不得尽善尽美。
“怎么了？”
沈茹：“刚才王大妈找我，想问问你接不接活儿？”
在这个年代，人们对私下挣钱是深恶痛绝的，看待这件事情就如同洪水猛兽。
沈卫国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又没有介绍信，会被抓的。”
沈茹：“介绍信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你就说想不想干吧？”
沈卫国迟疑片刻，他要是一辈子窝在下庄村那个小地方不出来，也就是这样了，可他沾了沈茹的光，来了京市，看过更大更宽广的世界，再守旧的想法，也会有一丝动摇。
顶着沈茹殷切的目光，他点了点头道：“想啊，怎么不想，谁不想赚钱呢。”“可是，这不是犯法吗？”
沈茹笑了笑：“你自己付出劳动，别人给你工钱，怎么能犯法呢？只不过不允许投机倒把，可是你来京市这么久，见过几个红袖章？”
再过两年，就要彻底开放经济了，现在这些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老百姓都要生活。
沈卫国读书不多，妹妹是京大的学生，他就觉得沈茹说的话可信，多赚点钱，回家还能扯两块布给王云做身新衣服，他看城里头那大姑娘小媳妇，穿的那个灯芯绒都可好看了。
于是点了点头：“行，只要不犯法就行。”
沈卫国只是想多赚一点钱，可沈茹不这么想，大哥手艺是出了名的好，这两年人们都不敢干，等到南边一开放，就会有一大批的人出去闯荡，这就是后世所说的“下海”。
与其等待机会到来，不如主动出击，她的本意是想让沈卫国先开一家家具厂，可害怕自己的想法吓着他，只能先让他接接私活练胆子。
沈茹老家有习俗，新房必须得由新人住，沈茹没有这个讲究，可拗不过沈卫国，在旅馆租了一间房。
两个人在外面吃了一碗肉酱面，沈茹坐公交车回了学校。
京市的天渐渐暖和，和早晚还是有点冷，她今天出门穿了一件厚外套，这会儿起了风，她两只手冻得冰冷。
“沈茹？”
后面有人叫住了她，沈茹回头一看，有些意外，是苏美兰，旁边还有一个跟她长相有些相似的中年女人，看起来有些许憔悴，她心想，这大概就是季越的小姨了。
出于礼貌，她还是叫了一声“阿姨”。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儿吗？”苏美兰看了看眼前明媚的女孩子，挺直身板：“你跟小川马上要结婚了，听小姑说，你们那边在收拾，要是有什么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沈茹没说话，有屁你不早点放，房子都要收拾完了你才来问需不需要帮忙，这马后炮的程度无异于孩子死了你奶来了，大鼻涕进嘴知道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