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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说的没错,我国的许多传统技艺都随着那场百年浩劫失传了。人们再次认识到传承的重要性时为时已晚,工尺谱如此、中医、武术等等许多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亦是如此。
虽然这些年人们已经着力恢复对民族文化的传承,而且也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但是距离历史的兴盛时期还有不小的差距。
“小子,想不想跟着师傅系统的学习工尺谱?东头杨家应该还保留不少师傅留下的曲谱,杨师兄应该还能记起不少,虽然不全但教你这个小白还是没问题的!”
爷爷看着孙子认真的模样很是高兴,自己小的时候学过的东西孙子能传承下去,他这个半截已经入土的老家伙欣慰呀!
“杨师兄?你是说杨大爷呀?……他都八十多岁的人了,还唱得动吗?”王小二看着爷爷不解道。
村子东头的杨大爷曾经也是白事乐队的成员之一,上小学的时候还见过他拉二胡。只是后来因为十几年前得过一场大病,心脏做了搭桥,儿子女儿都不让他再操劳就从乐队退出来。
印象中杨大爷整天就跟个闷葫芦一样,往村口石头上一坐就是一天,也很少跟这些年轻人交流,所以王小二这帮孩子只是把他当成一个不爱说话的怪老头而已。
“唱估计是够呛了,但是教学应该没问题。听听那个地方唱的对那个地方唱的不对还是小菜一碟。走,咱这就过去找他!”
爷爷对此事很是看重,拉着孙子就往外走。
杨大爷依旧坐在村口那颗粗大的皂荚树下乘凉,面前的石头上放着一个大茶缸,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轻轻挥动着,看上去很是悠闲。
“师兄,在这儿乘凉呢?回屋吹空调多凉快?这里蚊子又多不嫌咬得慌呀!”二人来到村口也爷老远就跟对方打招呼。
“都这把岁数了还吹啥空调呀!太冷了,还是树底下凉快。你今天没事儿呀?”杨大爷口齿还算清晰,眼睛耳朵还都不错。
“是呀,这两天没活就在家里凉快。我记着你跟前保存不少师傅留下的老谱子,现在还在不?”
“老谱子?你说的是师傅留下的唱谱吧?应该还在,那时候你们都不要,现在要那干啥?”
“哈哈,那时候咱不懂事儿嘛!这两天小二迷上了工尺谱跟着手机瞎唱呢,我就想着让他跟着你学学,手机上的东西哪有当年咱师傅唱的正宗?”
“啊?现在年轻人还有学这个的?学那干啥?学校里教的数字谱不是更方便?”杨大爷一听是王小二要学就很诧异道。
当年他们几个徒弟都嫌弃的玩意落后,现在年轻人学来干啥?
“嘿嘿,那不一样!数字谱那都是洋人的玩意儿,虽然很方便但终究比不上工尺谱有味道,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还是更适合一些!”
“嗯?你小子是这么认为的吗?说说,工尺谱是啥味道?”杨大爷眼睛一眯认真问道。
“嘿嘿,怎么说呢,就拿“紫竹调”来说吧,工尺谱是:六工六‘,五五六,工五六工尺上尺……’习惯了之后唱起来就很朗朗上口,不管是吹奏还是吟唱都有一股梆子的味道。”
“要是换成6-……听起来就有点,嗯,缺了点啥的感觉。别的不敢说但老祖宗留下的曲子还是用工尺谱更顺当一些。”
王小二把这两天自己感悟的东西给二老讲解一遍,对不对不知道,感觉唱工尺谱更正宗一些。
“咦!你这娃可以呀!当年师傅也是这么说的!这种戏腔才是好多曲子的精髓,可惜我们几个都觉得戏腔太土都没当回事儿!”杨大爷一听小伙子的分析就认真起来,显然说到老人家心里了!
“哈哈,那时候觉得数字谱简单都不愿意跟着师傅唱,当时是没理解到老曲谱的韵味呀!现在听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就像老酸菜不管走到哪都忘不了这口酸的!”
“就是这个理儿!那时候觉得土,现在才知道这股土腥味才是咱离不开的东西,后悔也来不及了!”
“行!你娃要是想学我就把师傅留下的东西交给你,我家那几个小子都嫌干白事丢人不愿意学,难得你小子喜欢,都交给你也算给师傅找个好徒弟了!没事儿就来这儿咱爷俩一块玩儿!走,回去取东西!”
杨大爷很是欣慰,老了老了还能找到一位愿意学老曲谱的后生,心里高兴呀!
“哈哈,我看行,就这么定了!没事儿咱三个一起儿唱,也热闹呀!”王玉良很是开心道。
“都多大了还好凑热闹!……”杨大爷没好气的抱怨道。
三个人一起回到了杨大爷家,再老人家的指挥下王小二从大衣柜顶上取下一个比鞋盒子略大一些的木盒子,三人一起来到院子里亮堂处缓缓打开。
这是一个上了土漆的老木盒子,几十年过去紫红色的土漆依旧光可鉴人。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已经泛黄的老唱本,半扎宽一尺多长,与现在的书本有着很大的不同。旁边还放着一把老旧的唢呐,碗口有许多地方都长了蓝色的铜锈,杆子依旧漆黑光亮。
“都几十年没动了,也幸亏这个盒子上了土漆密封的严实,要不然都成一堆渣渣了!”
杨大爷抚摸着泛黄的唱本很是惋惜,曾经老师傅的心血就这么蒙尘了几十年!
“师傅的唢呐你还保存着呢,还是这么黑亮!”
“保存着呢!当年这根唢呐一响十里八村的人们都会过来看戏,现在都没人看了!”
“是呀!这哨片都开裂了……”
“时间长不见水可不就开裂了!那时候戏台子一唱就是一个下午,人们似乎也听不够!哪像现在,听个歌一会儿就感觉耳朵嗡嗡的,根本听不下去!”
“可不是嘛!老了,不中用了!一场白事到最后一听见电子琴就觉得不舒服,硬是得转移注意力才能演奏下去,要不然都撑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