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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嬷嬷嘴上不说,心头震撼:难为姑娘怎么想的?四喜丸子扔脸上就算接绣球了?欺负肉丸子打狗不算典故吗?
现在“大少爷”柳溶月自然体会不到寒香姑娘那颗想瞎了的九窍玲珑心。她现在全副精神都放在如何应酬她“娘”不出纰漏上。想柳府富贵,吃穿也甚讲究,无奈大小姐不受填房夫人待见,好吃好喝也只在自己房里和丫头们悄悄享用。如此被当做九天之上掉下来的活龙捧着,于柳溶月来说新鲜极了!
她头回觉得:原来苏旭在家混得不错啊!这么看来还是当独生儿子好!怪不得苏旭那么横,跟亲妈都对嘴。这挨打不也活该么?唉,我毕竟不是人家亲儿子,我还是孝顺点儿吧……
如此,苏夫人看着乖顺偎娘的儿子,心头慈爱得简直要滴下蜜来。她不住手地摩挲儿子的肩膀:“慢慢吃,多吃些。以前旭儿没病的时候,出息是出息。可不是忙读书就是忙写字,日日正事做个没完,也没空儿陪着娘多说说话儿。如今身子不好,旭儿索性以后就来娘屋里吃饭吧。你爹这些年都在周姨娘那里,娘心里……好闷得慌,很盼着能与旭儿多坐坐……”说着,她的眼圈不由微微泛红。
屋里一时寂静,夫人言语寥落,丫头婆子都不言声了。
柳溶月放下筷子,瞧着这位身姿容貌依旧精致秀丽的富贵夫人,胸中涌出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自己这个“母亲”一品诰命、夫为高官、膝下有子,苏大人位高权重也只有一妾,怎么说也不算性好渔色之人。普天之下、众人眼中,如苏夫人这等有福的女子也算凤毛麟角,如何她还是愀然不乐?
正在这时,忽然右边院里传来声声丝竹妙乐。
见柳溶月些微诧异,周寒香昂首笑道:“旭哥哥忘了?这是我姑母在弹琵琶唱曲儿与姑父解闷儿呢。姑母擅长音律,姑父就爱她这个,听了这些年了还放不下,也是古怪。”说着,她掩口而笑,满脸得意。
听寒香如此腔调,苏夫人轻轻放下筷子,眼望别处,似是吃不下去了。
柳溶月无声叹息:这寒香姑娘,聪明面孔笨肚肠,说话着实没眼色。这不就得罪了当家夫人么?又一转念:莫非她故意的?仗着周姨娘恃宠生娇,能把夫人气死更好?
想到这里,柳溶月心中陡然生出一个从未想过的可怕念头:富贵双全的苏夫人尚且如此,来日我就算如愿嫁给彦玉哥哥,难道就可如意一生么?表哥会不会纳妾呢?表哥的妾室会不会挤兑于我?我生性懦弱、不爱争吵,他若娶了妾,我定然受欺负!那可如何是好?
十八岁的柳大小姐从来觉得,此生此世只要嫁给如意郎君就万事大吉。毕竟从小到大所有戏文都是演到入了洞房就戛然而止。至于成婚之后的漫漫人生该如何度过?她从来不曾想过,仿佛那些都不存在。
今日愁肠百结的苏夫人,以长辈之尊,终于为柳小姐缓缓拉开了五浊恶世的帘幕一角,让她匆匆一瞥就不寒而栗。
这顿饭吃得起初热闹、中间败兴、后来就有些不了了之了。
饭后饮茶,柳溶月又在“母亲”那里刻意呆了好一会儿“承欢膝下”。她骨子里温顺乖巧,又善心地百般安慰苏夫人落寞失意,几番温言软语下来,柳溶月不但哄得苏夫人眉开眼笑,就连苏夫人身边的丫头婆子都对这位生了离魂症的大少爷生出颇多喜欢。
仆妇们窃窃私语:“岂不怪哉?大少爷摔坏了脑袋,脾气倒好了许多。”
“眉眼儿也比以前柔和好看了,上人见喜啊”
“可不是,少爷轻声细语儿瞅着跟个大姑娘似的!”
“怨不得大少奶奶杵倔横丧的,成亲改拜干姐妹儿了。”
“嗨,那别提了!”
直到月上中天,柳溶月才向母亲起身告辞。临去之前,苏夫人要翠书、丹画抱了些精致点心带回东苑,说这都是大少爷平素爱吃的,要哄他没事吃着玩。
夫人再三叮咛:“照看少爷歇着。拦着他读书写字。这病就是这些年念书累的!需得静养!谁也不许违逆他,少爷要什么,只管来我这儿拿!”
柳溶月赧然垂头。
翠书、丹画相视而笑,夫人这可真是拿大少爷做小孩儿了。
那日乌云遮月,柳溶月回房路上灯火通明!
她身前背后倒有八个丫头陪着,光灯笼就打了四盏,苏尚书去上早朝都没这个体面。柳溶月虽还不太认识苏府路径。但她是万人巴结的大少爷,往远里说这宅子都是她的。她要去哪里溜达谁敢拦着?
于是,柳小姐就有些在庭院之中信步而行的意思。
路过一座漆黑跨院,她忽听翠书小声嘀咕:“也不知缃琴、墨棋是不是还看着少奶奶呢?还回不回来睡了?佛堂可怪冷的。”
柳溶月悄声问道:“那里是佛堂?”
翠书点点头:“是啊。”
柳溶月有些好奇:“怎么黑黢黢的?怎么会冷?没有炭盆子么?”
丹画“噗嗤”乐了:“这么晚了,太太又不去拜。谁给它点灯呢?灯都不点,自然也没有炭。”
柳溶月欲往那边去看看,却被翠书拽住了:“少爷别去。大晚上的,看冲撞了狐狸精。”
柳溶月大惊失色:“怎么还有狐狸精?”
丹画也拉着柳溶月:“别听翠书胡说。无非是御赐的聘礼‘金锭如意’在那里丢的。后来东西在狐狸洞里找见,就有人瞎传,佛堂闹狐狸。”她扭头斥道:“翠书,你再当着少爷的面儿浑扯,瞧夫人不打你。”
翠书一吐舌头,躲到柳溶月身后。
柳溶月随手揽住了翠书,好声好气:“丹画姐姐。翠书知错了。你不要去说吧。”
翠书、丹画面面相觑,大少爷几时管到丫头间的闲事了?岂不怪哉?
夜深、人静、时已三更。
枯寂的佛堂院落中,隐隐传来“唰唰”脚步轻响。
跪坐在佛堂蒲团上打瞌睡的苏旭陡然竖起了耳朵!
不多时,佛堂大门“吱呀”地开了道缝儿,随着打旋儿吹进来的黑风,一条恍若狐媚的暗影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
沉沉黑夜,惨惨阴风,莫非真有妖精?
埋伏在暗处的苏旭心不慌、手不抖,一门栓朝着进来的玩意儿砸了下去。
只听“哎哟”惨叫,有人应声倒地!
苏旭莫名觉得这身影怎么那么眼熟?
待他挑明了灯烛,仔细一看,心头顿时涌上古怪感觉:地上躺的正是哭丧着脸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