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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急急跟过来的春羽,在看见是谢昀后,脚下步子当即一转,扯着探头探脑的玉如霜出去。
谢昀深不见底的黑眸最暗处,隐隐掠过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受伤之色,他哑然笑出声,胸膛低低起伏,眸中偏执渐渐清晰。
“本王说过”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直视着宁清窈道:“不会再将你送去给谢文澈,你是听不懂话吗,偏要和他继续厮混?”
“王爷讲话何必这样难听。”宁清窈唇角流溢出丝丝讥诮,眸光冷淡,“我和太子殿下只是很简单的朋友关系,现在我和他的交往,也和王爷没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能决定我的交友圈?”
谢昀捏着她肩的手渐渐收紧,暗哑嗓音里满是强硬和霸道:“凭什么?就凭本王养了你这么些年,这些年里,你要什么东西本王没给过?你偏要跟着他?他能给你的能有本王多吗?”
宁清窈呵了声,生生被逼出恼意,她冷冰冰道:
“王爷自认为的好,不过是些银钱上的东西,不如王爷算出一笔账来,我如数还清。即便现在不能还,可之后的三年、五年……十年,我总能还清,也免得你日日拿出来说,像是我欠你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即便她当真有欠,前世一切难道偿还的还不够吗?
他的温柔缱绻,不过都是逗弄小猫小狗小雀的玩心,他在她身上用那么多东西,也不过是为他自己的计划。
她已经被他利用整整一世,到最后不得自由、身心疮痍、落得惨死哀魂谷的下场,究竟还要她做到什么地步,他才满意?
宁清窈眼眸微红,恼恨和悲痛交织在她眸中,最后都化为对他的冰冷和无情。
谢昀怔怔然看着她,按着她肩力道的手无力渐松,心口忽爬起密密麻麻的疼。
从前他不理解宁清窈的哭闹,眼下却好像开始明白了……
宁清窈甩开他的手,冷声道:“我没有空闲日日和王爷纠缠,我来荔城不仅是帮父亲查案,也是为自己的生意,难得今日太子帮我寻到铺面,还请王爷不要耽误我。”
她转身便要走,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谢昀下意识伸出手,从后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回怀中。
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肩,他微红的眼里溢出一丝疯和不甘,咬牙道:“不就是铺子,你看上哪条街,本王直接将那街买下来给你,你想在哪里开店,便在哪里开店。但阿窈,你要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宁清窈怒,用力挣扎:“我又不是你养的猫狗,凭什么由着你圈禁一辈子?如果你帮我的代价,是要我一辈子不得自由,那我宁愿与你生死不复相见”
说到最后一句话,她眼中浮现出被囚禁的前世金牢,忍不住猩红眼眶,“给我放手!”
她猛然一挣,拼尽全力撞开谢昀,头也不回地向前跑。
本就重伤的谢昀尚且虚弱,被推得趔趄后退,绊在石头上跌倒在地,背后疼痛蔓延,让他不由得皱眉闷哼一声,隐有湿濡的东西从伤口往下流,应当是伤口又裂了。
他却顾不上那伤,只觉心口方才那股疼痛在放大,盖过背后的伤,让他脸庞渐渐现出霜白。
谢昀怔怔望着那道逃离的背影,骨节分明的手缓慢按在胸口,感受着鲜活跳动的心,那里似有什么又暖又酸又痛的东西淌出,浇灌在全身,让他疼得麻木。
隐隐约约的,他似是明白缘由,却又依旧模糊,让他陷在无边的茫然黑雾里。
宁清窈跑出小树林,气息稍显紊乱,脸上霜寒未退。
她仍有些生气,又觉得难过。
谢昀今日又算什么?难道不是他一直想要将她炼成美人剑,安插在谢文澈身边利用吗?
前世直到她死,他都依旧是冷酷无情的模样,那他现在又在干什么,悔悟了?
宁清窈荒谬到想笑,以谢昀的性子,指不定是什么新的阴谋算计,他何来的真情和悔悟?
“姑娘?”春羽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玉如霜抱着刀站在旁边,虽没说话,却也同样的担心。
“没事。”宁清窈随意笑笑,眸光淡至泛不起一丝波澜,“遇见一只莫名其妙的疯狗,吵了一架而已。”
春羽眸中担忧更盛,嘴巴张一张,却不知要说什么。
玉如霜心大,没有开窍的脑袋想不到这么多,听她这样讲,便安慰道:“不要生气啦,实在不行我请你吃小零食,很快就能开心了。”
宁清窈心中虽然仍然酸痛,却被她逗笑了几分:“也有你肯花钱请人的时候啊?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都不能错过。”
玉如霜轻哼声,拍拍荷包道:“本女侠最近赚得多,不缺你几口吃的,今天甭管你吃什么,都是我买单!”
宁清窈挑挑眉,春羽在旁被她逗笑。
三人正说话时,谢文澈便走近了,见她们三人气氛欢快,便笑问:“这是在说什么,这般高兴?”
“如霜请我吃饭,我正琢磨着怎么坑她好。”宁清窈笑笑,“殿下的事情可是处理好了?若实在忙碌,我们改天再去也可,或是让您的手下带路。”
“无妨,已经处理好了。”谢文澈清朗一笑,伸出手道,“耽误了宁姑娘时间,实在抱歉,我们这便走吧。”
宁清窈微微欠身回礼,同他一起走出官驿,乘马车至朱雀街一处铺面前。
商铺左右是卖绸缎布匹和宣纸笔墨的,和她的花颜楼并无冲突,且此处街市宽阔,车水马龙,再往前走数米转过去,便是荔城最大的美食街,客流可观。
宁清窈诧异:“这样好的地段,当真有人卖吗?”
谢文澈摇扇上前,笑意温雅:“我也是偶然听衙门当值的人说的,正巧掌柜是那人的亲戚,有意将铺面转让,我让景安提前来问了问,特意让他为你留着了。”
原来是走了些关系的。
宁清窈不再多想,和他一起走入店铺中,果然见里面正在收拾东西,许多架子都已空了。
掌柜望见他们,目光一亮走上来,笑呵呵道:“公子您来了,这位姑娘便是您要推荐的老板吧?不知姑娘可了解情况?”
“不是很了解。”宁清窈道,“可否带我在店内看看?”
“没问题,这边请!”
掌柜热情招待他们入内,边走边讲:“我这店是两层楼加一处小院,铺面空间大,足够姑娘你展示货品的,那后院也不小,分为伙计房间和库房,姑娘若有需要,可再向旁边扩一间院子,合并了做手工活,您再看这朝向……”
他是早有准备的,一路走着,便将店完完整整地介绍了一遍,无一丝遗漏。
最后几人站在后院里,掌柜笑眯眯道:“姑娘若是满意呢,我们现在便可谈价钱,你若爽快些,我这一店的上好架子都送给你,也免了你再去进购,如何?”
宁清窈环顾着店面,满意颔首:“是很不错,不知掌柜心理价位是多少?”
掌柜犹豫一下,比了比手指:“这个数,怎么样?”
“两万?”宁清窈诧异,“还是……二十万?”
“两万。”掌柜很肯定地道。
宁清窈更诧异了。
这样好的位置,这么好的店,只要两万?
这价位,甚至比她在京城买花颜楼铺面时还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