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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清窈微僵,没有动。
谢昀薄唇发颤翕合,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是在抱着救命稻草般,他一时呓语不断,除了说冷和抱,还有些含混不清的话,宁清窈都没太听清。
她碰碰谢昀额头,烧得愈发滚烫,他身子也在不住抖动,才包扎的伤口又有开裂的迹象。
宁清窈眉心微蹙,内心挣扎片刻,微微俯身卧在他身侧,手臂轻环在他身上,轻轻拍了拍,感觉到她的温度,谢昀十分熟稔地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怀抱中。
下颌抵着她的头,谢昀苍白唇角轻轻抖动,又低低唤一声:“阿窈……”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颤音。
连带着他眼尾也有些微烧红,将怀中人又抱得更紧了几分。
宁清窈不敢推他,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由着他抱。
洞外光线明亮,鸟语花香、流水潺潺,是好风光的样子,洞内两人相拥在草席上,却是狼狈落魄。
宁清窈闭闭眼,耳畔是他清晰稳健的心跳声,昏沉睡意再度袭来,不知不觉间,她又沉睡过去。
睡梦中,身侧总有一片滚烫热源,却给她带来些许安心,使睡梦越来越沉。
日光星辰流转,洞外渐渐漆黑,只有浅浅的几声鹧鸪啼叫和不断的水流声。
谢昀苍白眉梢蹙起,昏沉沉重的大脑渐渐清晰,意识勉强从睡梦中扯拽出来,让他睁开双眸。
夜沉如水,却有皎皎月华从洞外斜照进来,将洞前这一片照得温柔。
谢昀微动手臂,察觉到怀中抱着的人,微顿后垂下眼眸,便觑见宁清窈不安的睡颜,再看看自己身上,伤口明显是被处理过的,猜想已经是过去一两日时光了。
命大,没死,是她救的。
谢昀脑海里闪过这句话,薄唇微微上翘挑起丝笑意。
抬起没什么气力的手,指尖颤颤地抚过宁清窈脸庞,却在触及她滚烫额头时一愣,眉间浮现出凝重。
“阿窈?”
怀中人没有反应,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拧着眉继续沉睡。
谢昀皱起眉,环视一圈洞穴,瞥见了旁边剩下的些许草药,他小心将宁清窈放下,把外袍脱下来给她当枕,便强撑着身躯过去,检查都有哪些草药。
治伤、消炎……退热。
谢昀将那退热的药翻出,又抚着伤口回到草席边,坐下时闷哼了声,气息略有些急促和虚弱。
“阿窈。”他轻拍宁清窈的脸颊,低声哄道,“先醒了吃药,吃完药再睡。”
宁清窈含混不清地支吾两声,将脑袋往掌心里埋。
谢昀无奈,硬将她抱起,让她靠着自己没有受伤的手臂,又看看草药。
宁清窈是强行张开他嘴巴喂进去的,他却不敢这么折腾宁清窈,想一下,放在口中嚼了嚼,便抬起她下颌,小心翼翼将药汁渡入。
苦涩药汁入喉,宁清窈紧皱眉梢,挣扎着从睡梦中醒了。
“唔……”
她下意识地一推,恰推在谢昀左肩伤口,将人轻易便推开。
“咳咳……”
宁清窈扶着草席撑起手臂,不至于摔在地上,手背抹过苦涩药汁,她皱眉看向被她推开的人,因没控制住力道,他的肩上又洇出丝丝的血,却并未痛喊出声,只是软绵绵地撞靠在石壁上,唇角溢出点药汁,脸色苍白得像雪一般。
他明明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触碰她目光,却是闲适慵懒的神情,好似感觉不到疼。
“醒了?”他唇角衔着点笑,嗓音带着浓厚的哑,“醒了就把剩下的吃了,省得我喂你,还要被你推。再多来几下,我怕是真要死了。”
话语间,他将手里剩余的药草递过来,见宁清窈搞不清状况的迷糊模样,他提醒道:“你发烧了。”
宁清窈无知无觉地抬手,摸摸额头,已经感觉不到体温高低了,因为她全身都在发烫,呼吸都是热的。
她从谢昀手中接过,直接咬下,再看看洞外天色,已经是入夜了,
皱皱眉,宁清窈目光游移在他的伤口和洞外夜色间,最后定定神道:“我出去找点草药,你继续睡吧。”
本来是白天要去的,不想她自己也昏睡了过去,耽误了事。
她摇摇晃晃起身,被谢昀伸手拦住,他这一动,又是牵扯得到处都疼,咳了两声道:“夜里山间不安全,不急在这几个时辰,等天亮后,我和你一起去。你也安静养一养,先把烧退了。”
宁清窈看他恢复了不少精神,便安静地坐下来,再算算旁边的药材,道:“先把上面的伤药换一下,伤口又裂了。”
“好。”
谢昀扯扯唇角,看着她取药过来,放在自己面前,不禁挑挑眉。
“嚼烂。”宁清窈理直气壮地支使,“你醒了,你自己的药,自己负责处理。”
说完,不管谢昀愿不愿意,直接塞进他的嘴巴里,谢昀呛咳两声,捂着胸口道:“阿窈,我是伤者,你该对我温柔些。”
“嚼药而已,动动嘴巴,也不动你的伤口。”宁清窈不为所动,冷着脸道,“何况我也在发烧,没太多精力伺候你。”
谢昀闷笑两声,由着她将布条拆了,布和血肉黏在一起,撕下来时疼得他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却也不叫疼,任由宁清窈折腾着,只在她要撕裙摆时阻了一下,直接扯了自己的衣角,道:“我们不知要在山中几日,我露胳膊腿便也罢了,你……”
他轻笑一声,想一想话语转了个弯:“山中草虫多,我皮糙肉厚,你却不行。”
宁清窈没理他,将他伤口包扎后,便和他隔开些距离,坐在草席边缘,做出副泾渭分明的模样来。
谢昀细细打量着她霜冷眉眼,仿若凝着月辉的清冷,不易化,却很柔和。
唇角轻轻弯起些弧度,他口吻随意地道:“我还以为,你会更愿意将我放着置之不理,等我自然死在这里。阿窈,为何要救我?”
宁清窈没看他,浸润着月光的眼眸色浅淡,也很清冷:“你救我,我也救你,还你一命罢了。我只是想日后睡得安稳,也恨你恨得更理直气壮些。”
谢昀胸腔微微震荡,闷闷地挤出两声笑,他捂住自己胸口,道:“我若真恨谁,不会找这样的理由。阿窈,你是心里还有我。”
“王爷不要太自恋。”宁清窈嘲弄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有自己的底线,别拿我和你比。”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显然不相信。
谢昀手掌撑着地,艰难地挪过来,坐近了几分。
“干什么?”宁清窈警惕瞪眼。
“冷。”谢昀冠冕堂皇地找着理由,和她紧紧依靠,“我伤重,不小心便会死在这里,若我死了,你说你算不算是还了命?”
宁清窈唇瓣动了动,生着闷气又抿紧了。
谢昀轻声一笑,也不得寸进尺,只是同她两肩相抵,彼此借着温暖。
月华温柔,宁清窈头脑昏沉,在如水光晕里渐渐沉睡,脑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往下滑。
谢昀伸出手接住她,小心地挪动一下位置,让她睡得稍微舒适些,见她又冷得缩成一团,便将那件染血的墨袍扯过来,披在她身上。
“睡吧。”指尖拢过她的发丝,他低声道,“我们会安全出去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