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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内,朱棣面沉如水。
奏折被抖落一地,朱高煦,朱高燧两人跪在一旁,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之前还在镇抚司挥斥方遒,要制订计划除掉方子言的朱高燧,此时却如同一只鹌鹑一般跪在地上,瑟缩不已。
平日里顶天立地的汉王,赵王。
恐怕也只有在面对朱棣这位天下之主的时候才会表现出如此恐惧。
“好啊,好,锦衣卫内乱,指挥使带着人要杀朕的国师?你们两个是吃屎的吗?这种事情你们竟没有察觉!”
朱高煦,朱高燧从未像现在这样怀念过大哥朱高炽。
之前他们一直将朱高炽当做是烂好人。
认为对方胆小怯懦,难为储君。
可如今面对朱棣的怒火,他们却又怀念起了这位处处替他们说话的大哥。
没有这位太子替他们分散火力,今晚他们怕是要被剥掉层皮!
面对朱棣的斥责,朱高燧抬头辩驳道:“爹,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那柳升竟然会是建文余党,他们就是看不得您坐稳朝堂,所以才想给咱们永乐一朝使绊子!”
“废物!”
“平日里在朕的面前吹嘘得天花乱坠,朕还真以为你们已经将锦衣卫彻底收服,亏你们两个还跟朕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朕怎么就把锦衣卫交给了你们两个废物来带!”
朱高燧性格本就桀骜不驯,面对朱棣的这番责骂,他也一时有些拉不下脸来。
“爹,这件事情全都是由我一手造成,和二哥无关,您觉得我不配统领锦衣卫,那从今天开始,我就将锦衣卫的权利交回,您看谁合适,直接提拔谁,明天我就去祖庙,去给爷爷守陵……”
“老三,你少说两句吧!”
朱高煦开口呵斥住了朱高燧,同时转而对朱棣说道:“柳升叛乱,罪在不赦,所幸国师并无大碍,凶犯柳升也已经就地伏诛,恳请父皇宽宏大量,饶过我二人一马!”
“二哥,你别求他,自从咱们进京开始,咱爹哪里不是向着老大?”
“明明是咱们一起打下的江山,可咱爹却直接将老大册封为储君,如今不过是锦衣卫叛乱而已,可是咱爹却将所有的罪责全都归咎到了你我的头上,这不是摆明了挑软柿子捏吗?”
“三弟,你闭嘴!”
“让他说!”
朱棣此时已经从龙床之上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紧盯着朱高燧:“你接着说,把你这里的不满都说出来!”
“你明知道老大没有治国的能力,明知道如今漠北各部都对中原虎视眈眈,可你不仅要将老大册封为太子,而且还要让我兄弟二人离京就藩,想要给老大营造一个登基的机会!”
说到此处,朱高燧抬头看向朱棣:“爹,自从顺天起事以来,我和二哥哪里对不起你?二哥这些年来随着你东讨西杀,为你落下了多少伤痕?”
“我呢,我从十三岁开始就跟你牵马坠登,那时候我还没匹马高!这些年来我兄弟追随在你身边忠心耿耿,到头来你却要为了老大的江山而将我们驱逐出京,您这不明摆着就是在卸磨杀驴吗!”
朱高燧借着这个机会将口中所有不满全都说了出来。
而他的这番顶撞也让朱棣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中显露出无限杀机!
身为天子的朱棣,绝不能容许有人挑战自己的权威。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朱棣转头望向朱高煦:“老二,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儿臣愿以父皇马首是瞻,谨遵父皇之命,绝无半点怨言!”
“二哥,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可装的……”
“朱高燧!”
朱棣的一声呵斥,让朱高燧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回身抽出床头的佩剑,凛冽寒光让朱高煦,朱高燧心中同时一惊。
就当他二人以为朱棣抽剑是要杀人之际,朱棣却将那把宝剑径直丢在了朱高燧的面前:“你不是说朕待你们兄弟不公吗?你不是说朕一直在偏私老大吗?”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提剑把朕杀了,砍了朕的脑袋,再去登基坐殿!”
朱高燧看着丢在面前的宝剑,身体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为了区区一个皇位,父子相隙竟到了如此地步。
他缓缓拾起地上的宝剑,并在朱高煦震惊的注视下将其搭在了自己的颈部:“儿臣无能,不能做一个让您满意的臣子,既然如此,臣以死谢罪便是!”
朱高燧说话间便要抹了脖子。
而与此同时,殿外也传来了一声高呼:“三弟,不可如此!”
身材肥胖臃肿的朱高炽在此时跑出了他平生最快的速度。
他不顾礼节,跑进殿中,同时一个滑跪来到了朱高燧的身旁。
眼见着那把锋利的宝剑即将划过朱高燧的脖颈。
朱高炽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双手握住剑身,将手挡在了朱高燧的咽喉上!
剑锋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染红了殿上的金砖。
朱高煦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他劈手夺过了朱高燧手中的宝剑,并顺手将其扔到一旁。
朱棣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一番惨状,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悲痛之色。
他知道姚广孝的批言正在逐步应验,自己的子孙后代恐怕终将为了夺取皇位而陷入到自相残杀的困局当中!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际,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了殿前。
“臣方子言,参见陛下!”
方子言站在殿前,鞠躬行礼,清越的声音瞬间传遍整座奉天殿。
见他前来,朱棣的态度方才出现了几分缓和:“王景弘,带太子下去包扎伤口。”
“你们,你们也都退下吧……”
再次面对朱高煦和朱高燧,朱棣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他只是随意挥了挥手,任由朱高煦架走了朱高燧。
而手掌被割伤的朱高炽,此时也已经被大太监王景弘扶走。
偌大的奉天殿内一时便只剩朱棣和方子言两人。
朱棣重新坐回龙椅之上,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刚刚,让你见笑了!”
“陛下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您富有一国,日理万机,又岂能做到事事俱到,您的辛苦,臣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