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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话,吴中和苦着脸“ 老奴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或许还走在陛下的前头,哪里还怕这个呢“ ”
圣上垂眸,并没有接这句话,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下去吧“ ”
待到吴中和恭敬退下,圣上才将目光放在放在那封他一直不敢打开的信件上。
是的,明熙帝不敢。
即使他思念儿子成疾,即使他醒掌天下权,他也不敢打开这封轻飘飘的信。
他不敢看自己一直疼爱的儿子是如何的思念他,如何怨恨他。
怨恨。
这个词令圣上的指尖微颤。
他闭了闭眼,心中一片悲凉。乱臣贼子、狼子野心、害得他与孩子不得不分离,害得他的孩子甚至要怨恨自己。
明熙帝睁开眼,眼底是一片猩红。
他要杀光这些人,他要踏破漠北、大败大楚。他要在自己有生之年,为他的孩子扫尽一切尘埃。
如此裕儿便不会同自己一般中毒二十多年。
明熙帝一直以为自己是身有隐疾,或者是杀孽太多,老天也看不下去。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中毒。
因为及冠之前,他这个嫡长子如透明人一般。朝中有权的臣子都能随意辱骂他,何况那些受宠的兄弟呢?
而及冠之后,他虽然为太子。但是朝野认定,他是板上钉钉的废太子,谁会对一个受尽帝王厌弃的人下毒呢?
当圣上手握大权之时,这天下便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有谁能欺辱他,能给他下毒呢?
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明熙帝颤抖着手,打开了信件。
“ 殿下日夜枯坐门前,非三催四请不能动也。常仰首望天,道我父何日带我归家?日思夜想,辗转反侧,虽如旧日能说会道,却常常面带悲色。画师见之生情,常挥泪不能执笔也。明熙二十三年,腊月初二卯时,殿下于昌南镇口等候笔下,贼人欺之……”
圣上久久凝视着贼人欺之这句话,此信已不忍卒读。
我的儿,竟遭如此欺压!
圣上双目猩红,手上青筋暴起,捏着信纸的手都在颤抖。
待读到“ 殿下大哭,喃喃我父将归。”
明熙帝仿佛如遭雷击,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我儿!父皇宁愿你恨我,宁愿你辱骂我,也不愿见你抱着这期望等待一年之久啊!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悲无言。
他身中蛊毒,如今已开始除毒,便不能有过大的情绪起伏。
所有的情绪都要控制在一条线里,明熙帝死死握紧掌心,直至指尖渗出血来。
戒骄,戒躁,戒怒。
为了能陪小家伙更久的时间,明熙帝生生压下了这情绪翻涌。
“ 来人。”
圣上轻轻地说着,他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却无端令人心惊肉跳。
暗卫飞身而下,跪在了明熙帝面前。
“ 去,把那些人都给朕抓来。”圣上甚至还笑了一下。
甲二有些疑惑“ 恭请圣上明白示下。”
他不敢问,却不得不问。
圣上沉默良久,终是道了句“ 退下,传林尹来。”
权力是一柄双刃剑,明熙帝不愿变成嗜杀滥杀的帝王,不愿做情绪的走狗,更不愿这些因果与儿子有任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