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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茁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海城看见赵星源，还是在自己的公司。
上午的例会结束，准备去公司的餐厅吃饭，才将电梯坐到楼下，就看见赵星源穿着保安的衣服，迎面走过来。
彼此对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
鹿茁几乎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与他擦肩而过时，还是不忍心装作不认识他，回头叫住了他：“赵星源。”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打过来，赵星源也顿住脚步，迟迟不敢回头。
直到听见姐姐的脚步声，步步紧逼，才溢出一句，“对不起。”
那句恳请‘别赶我走’，却迟迟说不出口。也不知道她若真下逐客令，他该何去何从。
但他想象中的噩梦场景，都没有发生。她没有质问他为何纠缠，不曾讥讽他没有自知之明，甚至连一丝厌恶的眼神都没有。
只是语气柔和道，“你吃早饭了没？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公司餐厅里的菜品不算便宜，在寸土寸金的海城，物价也是水涨船高。不过能在这里做事的人，多半恩格尔系数很低，不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这间餐厅，也是方便同事，少油少盐比外卖健康，不用她们跑出去吃。
赵星源怎么会拒绝、这个跟姐姐一块进餐的机会，毕竟他朝思暮想了这么久，连做梦都想与她有交集。
乖巧跟在她身后，两个人一并去了餐厅，留下身后议论纷纷的众人：
“这人谁啊？新来的吗？怎么以前没见过。应该是公司新签约的艺人吧，可是怎么穿着门卫的制服。”
“这就是有颜任性吗？刚来就能抱到大腿。不过看样子，他好像跟鹿总认识呢。不像初次见面，八成是旧相识。”
大家实在想不出，鹿总何时多了这么个寒门的相识。除了她经常做慈善，不然没机会认识这种阶层。
只有安保队长惊出了一身冷汗，在心底泛起了嘀咕，‘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老板是不是看出来我没仔细审核，可他就算没有相关工作经历，真的好看啊，放在公司也是门面。而且应聘当天，看他也确实是个练家子。’
鹿茁与他一并到了餐厅，买了一份蔬菜开会，见赵星源只买了一个馒头，打了一份免费的汤，有几分不解：“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龄，怎么吃这么少？你别告诉我，男人也需要减肥。现在大家对于容貌，都这么焦虑了吗？”
“没有，是餐厅里的饭菜有点贵，其实我很少到这里来吃。”赵星源是为了陪她，不然不会进来。
他平静诉说自己的生活，总怕被她误以为是抱怨，“以前听说过海城的物价，直到过来，才发现自己做的功课不够多。在我们那里，可以住很大的庄园，门前是一片菜地，田里还可以养牛放马。但这里，四个人合租的最简陋的一个房间，也要我们那儿的人，几乎一个月的收入。”
鹿茁“嗯”了一声，表示理解，思量了一下公司附近的居民楼，哪怕不是新开发的楼盘，一些老宅，因为处在黄金地段，房价也是水涨船高。
“这里主要处在商业中心，如果是郊区，那里的房子会便宜一些，不管租还是买。”
不过若是租的远了，赵星源过来上班又不方便，要早起挤地铁，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要几个小时。
鹿茁没跟他商量，起身已经去窗口又点了两份招牌菜，端到赵星源手边，“多吃点。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国际知名饭店，但味道是我一直把控的。民以食为天，若是同事忙碌一天，吃到难吃的饭菜，会觉得这辈子都完了。又哪有干劲儿？”
“应该我自己去买饭的，哪能劳动姐姐？您别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还长什么身体？”赵星源没有推辞，看向面前两盘极其具海城特色的菜，偏甜，无法下饭。
有别于家乡的辛辣和清甜，他勉强吃了两口。可以劝住身体适应异乡，但那熟悉家乡的味蕾，还是无法适应异乡的食物。
没有辜负姐姐的好意，努力光盘，又往嘴里扒了两口， “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去远一点的建筑工地吃。那里买一份可以无限添，管饱。路程远了点，但是午休时间长，提前吃完了在门卫室待着，也没什么事做。”
“那你的其他同事呢？”鹿茁已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就这样安静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木然听着他说。
“他们有的离家近，中午就回去吃。有的带饭，不是嫌这里的不好吃，或者贵，可能是更习惯吃家里老妈煮的饭吧。”赵星源怕她嫌弃自己虚度时光，忙邀功似的，一一向她汇报：
“白天在门卫室里没什么事，我没有打游戏和刷视频打发时间，都是在学习。对了，姐姐可以推荐给我一些课程和书籍吗？”
“你都学些什么？”鹿茁心绪纷乱复杂，理不清头绪，分不清是悲悯更多，还是无奈更多。
“我在自学外文，因为以前没接触过这些，所以只能从幼儿园水平，最简单的学起。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学外语有什么用。但总想着，多学一点东西，总归是好的。”赵星源知道，如果方向是错的，再努力，也只是朝着正确的道路、背道而驰。
可没有人给他指明方向，他便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不知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担心姐姐失望，拼命找补着，“但是姐姐，我也很厉害呀。你们这里不允许线下面试，我回去学了一夜简历怎么写。学会了格式模板，又纠结了许多，要不要简历造假。后来不忍心欺骗姐姐，哪怕是欺骗姐姐的下属，还是如实写了。”
不过在简历里，还是将自己吹嘘了一通，什么能一个打十个，且随时可以接受线下考核。
即便如此，依旧担心不过，因他了解到，在鹿氏集团做事的，即便是基层安保工作，不是特种兵退役，就是在其他公司干过类似工作。
直到看见线上考核通知的消息，他还一直如入云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星，其实我想知道，你这次为什么过来？”鹿茁知道自己的问题，有明显的答案，还是想让他认清事实：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离开古寨，脱了那身少民的服饰，你身上的滤镜碎了一地，氛围感没有了，我是不会为一个底层牛马心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