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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县月牙街,县广播局职工楼,肖家。
肖蔗的堂兄曾在60年代担任过县委宣传部长,肖家的传奇也自他开始。到八十年代初,在堂兄的庇护下,官运亨通的肖蔗一路晋升,担任了永安县委书记。
肖家在此时达到极盛,每日在广播局职工楼前徘徊的各级领导络绎不绝。
等到肖蔗卸任县委书记,转任石梁地区人大副主任后,这里便“门前冷落鞍马稀”了。
直到两年后,肖蔗的侄子肖望担任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肖家才稍微恢复了元气。
“何必跟他顶着干呢?”身着丝质睡衣的中年美妇高声道,“地委的意思还不清楚吗?怕是早就对我们有意见了吧!”
“不干他怎么办?就让他白白把铁达总经理的位置拿下?”肥胖的中年男子瓮声瓮气地说。他是肖蔗的儿子,现任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肖长秋。
“他今天拿下铁达,拿下梅山煤矿,明天呢?峡山煤矿、乾溪煤矿呢?”肖长秋硕大的腹部和他的情绪一般一上一下,起伏不定。
“这不是分点钱、分点利润的事情。”肖长秋叹气说。“家里靠这几个煤矿……赚了太多。到处都在用钱,爹打点关系要用钱,小望打点关系要用钱,给你打点关系要用钱,大利去香江留学也要钱。要是被岳望北翻出来,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你真的认真去找他谈过?”美妇俏眉紧皱,“我看你是不舍得出好处吧!”她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不是我去的,是铁达去的。”肖长秋的眼神飘忽不定,“塞了一万,人家根本不收。袋子都没打开。这转业干部根本不懂县里的规矩。”
“说什么都晚了。”一旁的老人发话。他剑眉星目,即便白发横生,也自有一股气势,正是石梁地区人大工委副主任肖蔗。“不买账就不买账。大不了,几个矿都让给他。”
老人大手一挥,“过几年还不是要走?等小望提起来了,永安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不是让不让的问题。”美妇大急,“您怎么还没明白呢?这几个矿让出去,我们就经不起查了!这就是咱们的卵蛋,岳望北只要捏一捏,我们就要心惊胆战。”
“笑话。”老人嗤笑一声,“你知道石梁上一个被搞掉的副厅级干部是谁吗?”
美妇和肖长秋都默不作声。只听老人高声道:“柳刚,行署副专员,没听说过吧?1978年的行署副专员,被抓是因为贪了曦江河堤的工程款,结果涨水的时候塌了,淹死了几百人!”
老人轻咳一声,“他拿了三百万,总共。我们拿了有十万吗?!给地区、给县里造成了哪些事故?!没有吧?!王藏锋书生一个,说他没拿我信。他岳望北就一定干净?!在神女县当县长的时候,恐怕也没少拿吧?!”
“十万?”肖长秋苦笑一声,“翻七八倍吧。”
既然老爷子亲自发话,那就肯定不能再动手了。只是就这么干看着岳望北把自家的势力一个个拔掉?
肖长秋只觉得不甘心。明明在永安称王称霸了这么久,明明上一任县委书记蒋文杰也对老爹和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明老爹还有能力和岳望北碰一碰……
……
“贷不了。”永安县农业银行,业务员言简意赅地对陈东莱说。“请回吧。”
“抵押物不够的话可以再凑嘛,何必现在赶人。”陈东莱好声说道。“再说了,如果你们银行拿不出来这笔钱,那报个数也好啊。”
“不是抵押的问题。”业务员扶额。昨天行长特意交代,不能给县招待所贷款。虽然不知道行长为什么这么吩咐,但是为了自己的能够顺利转正,行长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
“明白了。”陈东莱知道,不是抵押的问题,那就是政治原因了。他跑遍工农交建四大行,没有一家愿意贷款。有的银行还愿意编个理由,有的银行甚至都不想敷衍一下。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各大行都受到了政治压力。但是他完全不担心,因为还有一张牌没出。这张牌多半在罗家的视野盲区内,被发现的几率小之又小。
……
“吕就简?”陈城摘下眼镜,“过年的时候来送过东西,怎么想到他了?我记得是在县合金会当副经理。” 他把报纸叠在桌上,“是个不安分的学生,但是成绩好得很。”
“熟吗?能不能引荐?”陈东莱心下一喜。既然能来拜年,那多半能谈下来。
只见陈城走到家里的座机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本,翻了好一阵才找到号码,一阵寒暄过后挂断了电话。
“让你现在过去。”陈城放下电话,对陈东莱说:“你要借,还是单位要借?”
“单位,你别担心,搞不出事情来。”陈东莱听出了父亲语气中的担忧,安抚道。“县政府还欠着四大行几百万呢,也没见他们去把县府大楼占了。”
“发薪要趁早,”陈城好心提醒道,“我们学校也是好长时间不发工资,嘿,”他拿出手在空中比划,“把县政路都给堵了!可惜我们高三老师轻易走不开,不然……”
……
合金会驻永安县城的办事处坐落在环城路上。没办法,诸如东十字路口、西十字路口这种天然的商业中心的好位置,早就被县城的局行部委占满了,合金会只能挤在城郊。
陈东莱走下人力三轮车,只见一个穿着不合身灰色西装、地中海发型的中年人满面笑容地迎上来,“是陈老师的娃儿吗?”
“吕叔好,这么快就功成名就了。”陈东莱热情地同吕就简寒暄。
上一世他只见过吕就简一次,就是在永安县殡仪馆瞻仰了吕就简的遗容。
1995年合金会的窟窿被捅破,各地县的合金会纷纷陷入挤兑危机,吕就简没能承受住打击,在县农行大楼一跃而下。
由于生前没有子女,葬礼还是班主任陈城和几个同学一起操办的。
陈东莱和父亲陈城一起参加了吕就简的追悼会,因而对合金会这个金融机构印象深刻。
合金会的组织结构类似于规模较小的乡镇农村信用社,在90年代初风靡全国。凭借远超出银行的利息,合金会吸收到了大量农民存款。
它的功能几乎与银行一样,吸引存款和发放贷款。但由于管理不到位,发放出去的贷款很多成了坏账收不回来,还为一些别有用心的管理人员以贷谋私或侵吞公款提供了便利。
部分乡镇乃至于县区财政也频繁从合金会里借钱(当然是有借无还),酿成了巨大的金融风险,最终被中央取缔。
“那当然比不上大学生功成名就。”吕就简苦笑,“说是县合金会副经理,其实只不过几个乡镇合金会凑一起的代理人而已,平时帮他们找找业务。”
这正是陈东莱选择合金会的原因。罗岐勇作为县委办主任,在外人眼中,几乎就是县委书记的化身,各大银行虽然经常不理会分管副县长,但是县委书记的面子或多或少要照顾到。罗岐勇给各大银行打个电话,没有人敢不给这个脸。
虽然商业银行无非只有工农交建中邮几个,但是罗岐勇需要一个个给行长打招呼,已经相当麻烦。而全永安县大小乡镇足有几十个,每个乡镇几乎都有合金会,罗岐勇绝不可能一一照顾;
即便罗岐勇通知到合金会在县城的经理,也没多大作用。因为县经理只负责承接县城的贷款业务,真正掌握实权的,还是各个乡镇的合金会。陈东莱只需要多跑几遍乡镇,也能拉到贷款。
更何况,合金会主要在乡镇开展业务,它在永安县城的金融机构中存在感稀薄,连分管领导都不一定能记得起来还有这么个机构。
从吕就简现在热情的态度来看,罗岐勇显然没有给合金会打过招呼。
机不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