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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额角渗出的汗珠洇湿了鬓发,刚将朝朝的襁褓抚平,暮暮又在另一个提篮里,蹬开了鹅黄色的小毯子。
手机在上衣内袋里,震动了第五次时候,他正在弯腰捡起,被暮暮踢落的安抚奶嘴。
棉质衬衫的后腰处,皱起几道折痕,袖口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奶粉渍……
"金媛"两个字在屏幕上疯狂跳跃,像要钻出来咬人的毒蛇。
"我现在很忙,别再打给我了!"
李岩松压低声音,对着听筒低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提篮边缘的磨砂纹路。
消毒柜运作的嗡鸣声里,暮暮突然发出小猫似的哼唧,惊得他慌忙挂掉电话。
电话那头,却传来母亲的声音,
“阿松”
沙哑的叹息,裹挟着电流声传来,李岩松后颈倏地绷紧。
产科病房特有的,淡粉色窗帘被风掀起,将朝阳割裂成晃动的光斑,洒在婴儿提篮里,朝朝蜷缩的小拳头上。
“妈?”
听筒里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母亲惯用的,青花盖碗与骨瓷托盘,相撞的韵律,二十年如一日,
“回来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妈妈吗?”
“改天,我今天有点事”
李岩松喉结滚动着,咽下灼热的空气。
月嫂们都在收拾行李,他的注意力全部在两个孩子身上,暮暮突然响亮地打了个奶嗝。
他眼神慈爱的望着提篮里,两团裹在云朵般柔软襁褓中的小生命,小宝宝特有的甜暖奶香味道,钻进鼻腔。
这种感觉,是不是只有当了父母,才会懂得?
李岩松恍惚看见自己昏迷时,母亲坐在他床头哭泣的模样。
“阿松,”
李母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
李岩松看着,面前的朝朝和暮暮,突然想起来,他的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告诉他们这件事。
这样,他们也能更好的接受景钰。
挂断电话后,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景钰说这件事。
他可能,不能送她们回家了。
李岩松正用拇指,拭去朝朝嘴角的奶渍,景钰已经走到他身边。
初春晨光给她的轮廓,镀上毛茸茸的金边,蓝白条纹病号服袖口下,露出纤细手腕,上面还留着留置针的淡青淤痕。
“家里有事?”
她早就注意到,他一直响个不停地手机。
“你先去吧”
“可是你这里”
李岩松看着,满地的婴儿用品和两个宝宝,有些于心不忍,
“没事的,我可以的。”
她歪着头看他,眸光流动,像是怕他还是不放心,笑着又说了句:
“这里有两个月嫂,家里还有周姨接应……”
“我很快就回来。”
李岩松抓起外套时,带翻了收纳袋,纸尿裤雪片般的,散落在木地板上。
一个仓促的吻,落在景钰唇角,他尝到她,刚刚偷吃的黑巧克力余韵,苦涩混着回甘。
当景钰握着方向盘,驶入环岛路时,柳树叶正打着旋儿,扑向挡风玻璃。
后座两位月嫂,用方言哼着哄睡小调,景钰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告诉李岩松,现在她住的地址。
他现在的记忆里面,没有这件事。
回到家再说吧。
李岩松一路疾驰,在离家最近的路口,和姚子濯的雷克萨斯擦肩而过。
他没认出姚子濯的车,因为他此刻只想,快点赶到家,景钰还在等着自己。
但姚子濯却一眼就认出了李岩松,尽管他换了一辆车,但个人特征还是太明显。
黑色的jeep牧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