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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泗京无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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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春雨涤尘,洗尽了泗京城沉积一年的过往。

朝阳初升之时,沿街的铺面多数都未开张,整条街道在微寒的春日清晨显得有些冷清。

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嗒嗒”的踩着积水而来,在街道两旁几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朝着泗京城南端行去。在目送二人离开的同时,他们的目光也缓缓的汇聚到一起。

“他又老了几分。”

“那孩子也大了稍许。”

“唯一不变的就是一场旧梦。”

城南的那片桃林,便是这对祖孙的旧梦之地。少年搀扶着略显蹒跚的老人行走在桃林间,任由上面残留的雨水滴落湿了衣衫也不闪不避。

三月本该是桃花开得正艳的季节,可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桃林却不见一缕粉红,光秃的树干上连苞叶都见不到一个。祖孙二人对此也没有丝毫惊讶,在其中穿梭许久之后来到了桃林的最中央,这里矗立着林中最大的桃树。

“爷爷,我们为何每年三月廿三都祭拜这颗大桃树?”

“自然是盼他开花。”

老人颤巍巍的在桃树下方摆放着瓜果等祭品,还因为少年毛手毛脚拒绝了他的帮助。老去的身躯让他有些力不从心,可他从神色到动作都显得十分虔诚。

“可它不会开花啊!”

“胡说,哪有不开花的桃树。”

“街坊们都是这么说的,二虎听说我要来祭拜桃树,还笑话我呢。”

“别听他们的胡言乱语!我们桃花林这片的乡亲,祖上都是酿桃花酒为生,这桃树不开花,哪来的桃花酿酒?”

“可我从来没见过它开花啊,爷爷你见过吗?”

“我我也没见过。祖上留下的家书里曾经提起过花开半城的景象,可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老人祖上便是这泗京城南之人,从不知何时起,这里便有了一片桃林。附近的百姓起初不过赏花摘果,将此处当做个消遣之地。此后兴起了以桃花酿酒的营生,城南的百姓大多靠着这片桃林过上了好日子,这里便成了整个南城的福地。渐渐的林中多了许多如祖孙二人这样的祭拜之人,除了出于感恩,还祈求来年能有个好年景。

或许是累日的祭拜有了回应,不知道从哪一年起,这片本该花开花落的桃林,居然桃花常开不谢。无论冬雪春雨,夏日秋风,一片片的粉红染抹着整个南城,令人啧啧称奇。尽管因此少了些桃果的美味,但这足以让酿酒为生的街坊邻里喜出望外。

一年好几年的时间,整个城南都充斥在一片粉红之中。这些桃花不仅酿酒的口味极佳,而且在摘下之后不久便会重新绽放,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尤其是桃林中间的那颗大桃树,无论花的品相还是香味,都堪称整个桃林之最。在三月的微风的日子里,浓郁的花香甚至能铺满整个泗京城。它也因此成为了南城百姓心中的神树,接受了桃林中最多的祭拜之礼。

可许多人未曾注意到的是,在这颗神树成长的这几年,泗京城中央开始有一片漆黑的影子倒映在桃林中。

这样幸福的日子持续到了十年。第十年的三月廿三,正是桃花开得最好的日子,这十年城南的百姓们已经形成了拜祭神树的风俗,许多人都会在这一天来到大桃树下将祭品围满树底。树下人虔诚的遵守一套已经成型的礼仪,时不时还会望着头顶越来越大的阴影皱皱眉头。

这天正午时分,桃林中忙碌的摘花人如往常一般,大桃树下还有许多祭拜的人群尚未离去,整片桃林都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而此时阳光投下的阴影正好打在大桃树上。忽然一阵北风吹来,将整个桃林吹得“哗啦啦”一阵乱响,林中的百姓们也被突来的狂风吹得眯起了双眼。

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陷入了呆滞中。

北风依旧在,拉扯着坚固的枝条嗡嗡作响,可原本染红半个泗京城的桃花却一片不剩。当众人在眼前的场景中缓过神时,光秃秃的桃林让他们全部都愣住了。片刻之后,呼喊声、哭嚎声响彻南城,这一夜整个南城无眠。

有人认为这是一场噩梦,也有人觉得这是短暂的意外。可无论出于哪种猜测,此时的众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更加卖力的祭拜神树。

一筐筐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享用的祭品从各家各户从抬出,本就处在祭祀之日的桃树下,里外三圈的摆满了各种酒肉蔬果。对于突至的剧变的恐惧,已经让众人顾不上桃树的口味。

一连数日的祭祀不见成效,又有人想起了桃花本该开在春日里,十年花开不谢已经是邀天之幸。绝望中的众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互相劝诫着等待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可结局是残酷的,桃花并没有随着春风同行。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南城再也没有开出一朵桃花。

因为桃花累积起来的希望,随着花落渐渐离众人远去。这些年习惯了以酿酒为生的百姓,也在期盼中慢慢换了营生。不过他们依旧保持这祭拜的习惯,保存着一丝回到过往的可能。

就这样过了许多年,桃林依旧长在城南,可在一代代人的传承之中,这段过往和祭拜的习俗被渐渐遗忘。甚至有人认为这片桃林从来都没有开过花。时至今日,唯一还留存着过往传统的,就只有这祖孙二人。

二人也从起初的受人尊敬到如今的遭人白眼,尤其是这位老者,几乎是在希望与失望中度过了自己的一生。如今眼看着自己即将老去,身旁的幼孙是否有能力独自承担起这份责任,将仅存的希望传承下去,是他最后的担忧。

看着盯住大桃树一动不动的少年,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爷爷,这神树上为何少了一截?”看着疤口如新的断枝处,少年有些疑惑。

“据说花谢那日便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是随风去了,还是被人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