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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当空,树阴下躺椅上,张扬翘着二郎腿看报纸,看到一则故事时眼皮直颤,平州人太过分了,竟然直接抄张镇的星辰日报的旧刊,是因为报上的故事就是他编的。越往下看,张扬越是无语,平州出产的《朝阳日报》上本地和平镇的事没写几件,多数都是照搬张镇的旧刊,还报纸的栏目排序都根本相同。难怪商洛等人对报刊不感兴趣,宁愿大早上跑步出操,也不愿坐着看看报纸喝喝茶。
闲已不能形容张扬的生活,星原还有几人敢对他吹鼻瞪眼指手画脚,总能搞点事让他避无可避。到了平州就不一样了,康远很忙没时间烦他,周边领主也对他没兴趣,平州和同盟的生意线路基本固定,上门只要惹人嫌和破费没油水可捞。
报纸一卷,张扬起身走向操场边的卫生间,探头一瞧发现没水便抱怨几句,带着一脸不情愿提水去了。同在树下躺着的两个保镖相视偷乐,丁千笑很最开心,上一个上卫生间的人是他,水也是他祸祸的。
丁千侧过身说道:“老石,你都快三十了,要不让老大放个假?外城姑娘蛮多争取拐一个回去暖被窝。”
石景竖眉又坚中指:“营里比我大的人多了去,我这是把机会先让他们。”
丁千瞄了一眼卫生间重新躺正,小声嘀咕道:“北边有不少逃难的,城里好像有不少。”
石景眉飞色舞:“多谢提醒!这个不错,要是成了,既不用跑娘家还不用摆酒。”
丁千一脸嫌弃。石景笑脸一收又竖中指,气道:“我没钱!你借呀?”
丁千这才想起身边的人出自死营,镇长虽然给死营成员付薪水却是按最低薪酬来,就算如此下发的钱也不是全给个人,其中一半被牵往成员家中,能拿到手的不多,还不是按月发,而是一季度一次。随吕梁北赴时,死营的薪酬提到了和巡逻队同样标准,一月有一千,扣除一半,也就剩五月了,石景说没钱真不是开玩笑,就算在星原没地方花钱,他也存不下几个子。
丁千没说借钱,收起玩笑一脸认真道:“钱的事我会和老大说,应该不是问题,他什么脾气你也知道。”
石景默默点头。死营上下除了吕梁和几个镇上派的,其他人基本都缺钱,自由的代价是重新融入社会,并成为其中一员,而这一切都需要钱,重回家乡不现实的情况下,置业娶妻生子或接来亲人都得花钱。
张扬重新躺回,听丁千一说,并得到石景确认后眯眼一想,过了片刻便笑道:“薪酬的事我没办法给你们提,涉及的东西太多。”
有点焦虑的石景一听,微微一叹。便听到张扬的话:“钱的话可以找我借,仅限想成家立业的人,上限为三万。地的话简单,如令同舟湖上有两个岛归我,回去后你们整整就能建房,条件是效力二十年。二十年后,房子所在的地如你们。”
石景抹了把眼睛带着几分哽咽玩笑道:“要不改成三十年?”
张扬气笑骂道:“滚!滚去通知!记得给星原的人写信。”
石景狂笑朝营房跑去,丁千看着背影,不解道:“老大,他为什么想加十年?”
张扬一巴掌拍过去,恨铁不成钢道:“你傻呀!二十年后他们基本老五六十了,凭什么让老子再养十年?”
丁千一脸臭,感觉张扬有点势利了,一想又感觉不对,这样做好像是在为死营的人着想,再想又感觉不对,有点纠结的他不时瞒张扬一眼,被气极的张扬一脚连人带椅踹翻。
李连走了,迎风也走了,镇上的人也跟去了两个,随行的还有一支三十人的卫队。李连和迎风一走,张扬身边就没脑袋灵光的人了,剩下八人基本和丁千一个德行,总是转不过弯,做事一板一眼。
丁千重新躺回,纠结一会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老大,咱们的现钱有三百多万,要是死营的人都借,钱不够怎么办?”
张扬无力扶头,有点想念黄图、胖子、李连等人了,他们若在绝不会像丁千这般提醒,而是笑嘻嘻想办法解决。
霞山,吕梁化身监工,星海的乱折腾为其积攒了不少驻营修建经验。可工地上转了几圈,吕梁发现自己的经验毫无用武之地,工地上的同盟人和平州人个个都是修建能手,压根插不上手,自己只能瞎逛碍别人眼。
吕梁帐篷内休息喝水,帐外有声传来:“统领,山下来了两个汉子自称镇上暗部,有事求见。”
吕梁并未下山,而是从亲卫手中接过望远镜居高向下看去,一看发现来人中竟有一个是自己小舅子,不由扶头苦笑。
张银,张钱之子,男丁中排第二,上有一个名张金的哥哥,下有一个名张铜的弟弟。张钱一家武德充着,三儿子个个舞刀弄枪,唯一的女儿张馨的也不差,成功熬过集训。
习武之人多狂野,张银也不列外,脸上坑坑洼洼双手粗糙,加上一脸胡子,看起来比大他三岁的姐夫还老。
吕梁看着一脸胡子小舅子无奈道:“你就不能刮一刮?”
张银摸了把胡子得意洋洋道:“那老头不在没人骂,我也懒得刮了。再说,留点胡子在康国境内走动也方便不少,还能增添点男人味。”
吕梁没搭茬而是问了别的,张银大大咧咧回答。一问一答下,吕梁才知道这免费的小舅子,现挂名在张铭手下的暗部,入境康国属于了解风土人情,明面上是运输队成员,实为收集情报。张银来平州则是为了确定了两个人的身份,被查的两人在张镇大手大脚花钱,还乱打听,成功引起了流氓头张铭的注意。
吕梁解了情况后便问了声:“怎么不去找张扬,这再由他经手会好点。”
张银一脸得意:“以前揍过他几次,我还没傻到上门找抽。”说完得意一收,厚着脸皮向吕梁借了点钱。
目送小舅子离开时,吕梁想起一事,于是来了一嗓:“告诉你姐,我明年夏前到家!”
张银头不回举手摇了摇:“没空!要说自己写信!我还没浪够!”
夜幕临,康远住处凑了一桌麻将,张扬探手摸牌随意说道:“曹庄公、夏林侯派人在镇上乱打听,打听的东西有点过界了。”
对面的康远刚才答话,却瞄见张扬暗搓搓出了个白板,急忙喊了声杠!丘勇收回探出摸牌的手,康远捡牌摸底一气呵成,打了个二条才说道:“这事平州管不着,他们只纳税不受管,只要税目不少,不施暴,不闹兵戈,王府就无权干涉。”
张扬一笑:“那我随意?还是注意点?”
有上还有二双,一三张的康远双眼死盯下家的吕梁,生怕错过碰或杠,直至吕梁出了个他不要的牌,才答道:“别死人就行,剩下随意,坑坑更健康嘛,有些人不吃点亏就不长记性,港口的事他俩都有份。”
张扬又摸了一张台面上没有红中脸直抽,下家的丘勇面露微笑,对面的康远双眼发光。杠一次一百呀!脑中纠结数息,张扬默默拆了一对二筒,出声时还报了一声。
“碰!”吕梁飞快碰牌,捡起二筒后面露难色伸出挠头,不知出什么好,好一番犹豫才中牌中抽出二张,放于手中摇奖,那张掉出那张。
又到张扬摸牌,牌一入手他就骂了声晦气,又看牌纠结了,于是也学上家吕梁摇号,先从牌的最左边拿了个四筒,再从中间拿了个四筒,然后就装模作样摇。
“碰!”吕梁再次截牌,丘勇恋恋不舍收回已摸清牌的手,或吕梁不碰他就自摸了。
散场时主客尽欢,张镇二人组赢了点小钱谈了事,平州两人一人输了千,把却都感觉自己牌技见长,相比上次这回好多了。
回营路上,张扬吕梁奸笑分脏,随行的十几号保镖也沾了光,每人得了二十辛苦费。
商洛又被吵醒了,带着一脸黑加入到了烧烤派队中,木着脸接过递来的酒壶,猛灌两口才说道:“明天运输队回城,这次来的东西有点多,需要你的人协助一下。”
张扬点头:“给我留点壮胆就行,剩下的你随意。有货单吗?生活用品匮乏了。”
商洛斜眼表示嫌弃:“要什么明天去挑就行,每次来的东西都不一样,单子都是随队而来,我知道有什么才叫奇怪。”
张扬没吱声。商洛便问了关于死营的事,同处一地一营,有点风吹草动想不知道都难:“真打算花钱买?”
张扬耸肩:“你情我愿的事我懒得管,要不你出个主意?死营中三十好几没成家的人太多了,镇上本就男多女少,以他们待罪的身份和年龄基本是没戏了。”
商洛一想也是此理,虽然纠结于人口交易,却不再多言,位居统领让他看到了很多事,也明白了很多道理。个人喜好不能强加于人,个人的正确不是正确而是异类,和平不稳定,稳定也不是和平,而是妥协和让脚。
天明,城外千车百骑沿连数里如龙卷土,掀起阵阵灰烟,张扬立于内城旧墙上,却只能看到队头,看不到队尾。
一面镜子三十,一个塑料瓶子二十,一个玻璃球以千计,一个轴承上百,一个铁碗几十,一灌耗油几百,一包烟丝上百……货单上的品类和价格,让一直不关心经贸的张扬,知道了对外贸易的暴利。而单上的价码仅是供货价,不代表零售价。
忙碌不知时日匆,张扬回到城中营地已是傍晚,一天的辛苦让他知道了运输队驻守的必要,今日城外一千二百车,货品总价近两亿,单趟便总以支二千人数年开销。而交易在平州这个中转站已是常态,多则每月三次,少则一次,区别仅在少货品的多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