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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三伏天以后,晴空万里,暑气翻腾。
两个工坊建造基本完成,纺织工坊已经开始生产麻布,肥皂工坊的产出相对较少,主要是原料太贵了,但反响还算不错,已经接了不少订单。
田地里的小麦和稻子开始抽穗,水坝上游的水量却逐渐减少,今年平河的水流量大大减少,下游几个村庄的灌溉全指望水坝的水,已经有村民不满了。
“姓杨的,这水坝是县里的,又不是你杨村的,今日为何不让我们开闸?”
王庄的村民十分气愤,他们地处下游,若是不开水闸,水根本流不到水渠里去。
现在小麦地里就等着水喝,而水坝还有四个闸门的水,竟然不让放水?
“而且今年雨水本就不够,要是还像去年一样,眼看着就要抽穗了,岂不是还要饿肚子?”
“对!庄稼就在田地里头,今天一定要放水!”
“放水!”
几个村民挤上前去,杨里正被挤在人群中推搡,差点被推进水坝里。
“那水槽吸力大,别拔!”
可惜已经晚了,到了水闸前的村民伸手去水里拽沙包,没成想沙包十分沉手,他拔不出来,只好一脚踩进了凹槽中,沙包被搬开的瞬间就被水流吸住往下拽。
“快拉住他!”
几个王庄的村民哪见过这情形,先前修建水坝的时候只知道水坝有好几个闸门,一拉就能开,可是也没有人说这个水闸还会把人往里吸啊!
“用沙包挡住孔!”
杨里正声嘶力竭,几个村民心生畏惧,愣在原地不敢动,杨里正只好自己上去,扔了一个沙包进去:“膝盖顶住!”
搬沙包的村民被吓得要哭出来了,杨里正甩了他一巴掌:“醒醒神!用膝盖,顶住沙包,用力!”
那村民只好咬牙去顶住沙包,水的吸力小了一些,杨里正忙让人用力将他拉起来,终于将他拽了出来。
“哇!”那村民哭了出来,围观的人都舒了一口气,他们是来要求放水的,不是要送命的。
“这个水坝的闸门开关都有技巧,要是贸然去碰,被吸住掉进水槽里卡住的概率非常大。”
杨里正脱力坐在堤坝上,村民都不敢说话了,良久后,一个怯懦的声音响起:“可是在不放水的话,我家的麦子就要被晒干瘪了。”
“你们看如今这天气,不过巳时,就晒得人头昏眼花,大人说了,这要是现在放水到地里,再过午时晒一晒,不是将根都煮熟了吗?水不是不放,每日都是申时后就放,你们有时间在这里吵闹,不如回去检查一下水渠有没有老鼠洞,有没有草堵住了。”
几个不顾阻拦差点酿成大祸的村民十分羞愧,纷纷朝杨里正道歉,杨里正摆摆手:“老头子没有什么大碍,你们都散了吧。”
陆真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快申时了,她让程一套了车,去王庄一趟。
崔之建已经下课了,看到陆真要出城,便自告奋勇地一起去,陆真点点头,顺带将王庄来上学的娃娃带回去。
这些孩子已经快十岁了,在农户家中都是劳动力,但自从识字课开设以后,每日来上课的孩子不少,甚至有些是同一个村子结伴而来上课。
而崔子建,也沉稳了下来。
跟着陆真学习是他的信念,可现在陆真压根就没有时间搞专业课,反而是县里的娃娃更需要他,他在教这些孩子中慢慢地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也许是有陆真在马车里,几个平日里爱闹腾的小孩安静如鸡。
“大人,这么晚了,去王庄作甚?”
崔子建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陆真随意答道:“有点公务要去处理一下。”
“县令大人是去给田里放水的吗?”有个孩子怯生生地问道,陆真看了他一眼,小孩鼓起勇气:“我这几日听阿爹说麦地都要开裂了,要再没有水浇,今年就没收成了。”
陆真摸了摸他的脑袋:“不会的,不会没有收成的。”
王庄约有五百户,地处平原,主要种植水稻和小麦,此时天色渐黄昏,农户们守在水渠边等着水来。
陆真下马车后就被认了出来,王东惊讶地朝她打招呼:“县令大人,这么晚了,怎么亲自来了?”
“无事,我来看看,有空的话还要劳烦大叔给我讲讲王庄。”
王东连忙应好,两人顺着田梗往地里走去,崔子建哪下过地,眼看着两人就要看不见了才连忙跟上。
“今年的水稻挂穗得早,往年这个时候还在抽穗呢,今年已经开花了。”
陆真看着眼前的稻花,鼻尖嗅到属于稻子的清香,她不由得想起了禾下乘凉梦,可她没有知识储备,对农业也是一知半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知道的讲给孩子们,种下一颗亟待发芽的种子。
“里面的鱼已经抓走了,田里没水,鱼也活不成了,前些日子已经抓来卖掉了。”
王东说得十分遗憾,这些鱼若能再养半个月,说不定能卖更好的价钱,只是缺水,不得不提前抓走卖掉了。
崔子建好不容易跟上了,两人又往里走,去了麦田。
“小麦马上就要灌浆了,地里吃水,要不是这样,乡亲们也不至于去水坝上闹”
陆真看着不好意思的农户,摆了摆手:“水坝建起来就是为了灌溉用的,带我去这里的水渠看看。”
三人一直往前走去,这些田都共用一条水渠,水渠一路而来有不少缺口,都是到田地里的口子。
“不是说今晚放水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水流到?”
陆真心中疑惑,王东叹了口气:“昨日去问,也说昨晚会放水,结果呢?田地都要开裂了,还守着那么多水作甚?”
“往前走走。”
王东只好带着陆真和崔子建往前走。
“再往前,就是王老爷家的祖田了,平常都不会让人进去,他们那里有人把守。”
王东小声地解释道,陆真蹲下来薅了一下水渠里的泥,方才田里的水渠泥土都是干巴巴的,怎么这里的泥土是柔软湿润的呢?
陆真拍了拍手:“这永新县,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
她率先往前走了进去,走了数十米,便听到水声湍湍,水渠里的水正哗啦啦地往田里流去,几个沙包和木棍将水渠堵得严实,只有一点水渗透了过去。
这居然在半路截胡?
嘿!
敢这样玩!
陆真上前一脚踹断了木棍,水流将沙包冲开,水流开始争先恐后地流向王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