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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呀!
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为了铭记与家人的再次团聚,这顿竹鼠肉,必须拿下。
宋阳鼓足了浑身的劲儿,使劲挥动锄头,沿着那通往地下深处的洞道努力挖掘。
他一边挖,一边把挖出来的泥土扒到一边,同时用一根柔韧性很好的枝条插进洞里,以此判断洞穴的深度和走向。
越往下挖,土层越厚,需要清理的泥土量大幅增加,而且随着深度的上升,土层变得特别结实,挖掘的难度越来越大,每挥动一次锄头,都要耗费大量的体力。
不停地用力,没过多久,宋阳就气喘吁吁,像拉风箱一样,呼吸又急又重。本来就饿着肚子的他,这时感觉身体好像被掏空了,虚弱得不行。没办法,他只好停下手里的动作,休息一会儿,等恢复一点体力后,再接着挖。
就这样,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已经挖了两米多深。这时,他看到洞穴里有被竹鼠往里打洞时,用后腿不断往后推出堵住洞口的新泥土。他屏住呼吸,静静听着,能清楚地听到洞里传来轻微但持续的“咔嚓”声。
快挖到了!
宋阳大口喘着气,在挖出来的狭窄土沟里艰难地弯腰,用枝条往洞道里用力捅进去,捅了三四十厘米左右,就碰到头了。
不用再接着挖了。
宋阳把锄头放在一边,在土沟边上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等呼吸平稳、调匀之后,他又跳进狭窄的土沟里,侧着身子趴下,直接伸手伸进竹鼠刨出新鲜泥巴的洞道里。
很多人抓竹鼠的时候,常常因为害怕它咬人而不敢轻易动手。竹鼠那对特别显眼的黄色大板牙,确实很有威慑力,毕竟,像竹子那么硬的东西,在这对牙齿的啃咬下,都能轻易被截断,还能被磨成细碎的末,威力可想而知。
实际上,竹鼠确实会咬人,一旦被咬,伤口很容易流血,疼得厉害。
但实际情况是,竹鼠有个习性,就是“不见光,不咬人”。也就是说,只要竹鼠藏在黑暗的洞穴里,没看到外面的光亮,就不会轻易攻击人。
这是宋阳的师傅经过多年实践经验总结出来的宝贵结论,宋阳自己也亲身试验过,事实确实是这样。
要是让竹鼠从洞里跑出来,看到了外面的光,原本温顺的竹鼠就会因为感到强烈的威胁而变得特别凶。这时候如果徒手抓它,动作稍微慢点,没抓准,就很可能被它咬伤。
宋阳小心翼翼地把手往洞道里摸索着伸进去,很快就碰到了竹鼠柔软的皮毛和肉肉的身体。
因为洞道狭窄,直接抓竹鼠很不方便,很难顺利把它拿出来。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抓住竹鼠几乎没毛的尾巴,直接把它拖出洞外。
这胖乎乎的竹鼠一到外面,见到光,只要被提着尾巴悬空拎起来,就根本没办法转身咬人,就连那双短短的后腿也会缩着不敢乱动,这样抓竹鼠就很安全。
宋阳很快就凭感觉摸到了竹鼠的尾巴,然后把它拖出洞道并高高提起。
只见这又胖又笨、眼睛耳朵都小、长着一副黄色大板牙的竹鼠,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发出“嗯嗯”的长叫声,这声音跟小孩的哭声有点像。宋阳大概估计了一下,它的体重至少有三斤。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最先抓出来的这只是母的。
就体型来说,母竹鼠通常比公竹鼠要小一点。
他坚信,洞道里的另一只竹鼠,个头肯定更大。
宋阳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团团成球的麻线,这麻线是他从麻袋上抽下来的,平常他总会随身带一些。
麻线质量很好,不怕水浸,也不容易发霉,只要简单搓几下,就能变成更结实耐用的细麻绳,上山的时候,不管是用来绑东西提东西,还是做一些简单的小陷阱,都非常有用。
这时候,这麻线正好可以用来绑竹鼠。
眼前这只竹鼠的重量,一根麻线就够了,不用细麻绳。
他动作很快地用麻线绑住竹鼠的后腿,把它挂在旁边小树上的枝头。
本来,他可以直接给竹鼠放血,但看到太阳已经升起,山里的温度慢慢升高,而且他还想再找几只竹鼠。他担心如果耽误时间太长,放血后的竹鼠肉会变质,影响口感。
接着,宋阳又跳进土沟,弯下身子伸手往洞道更深处摸索。过了一会儿,他又拖出一只更大的竹鼠,同样用麻线绑好,挂在树枝上。
然后,他在这片长满茅草的大山坡上,继续仔细寻找其他竹鼠的踪迹。
又忙活了差不多五个小时,宋阳先后找到了三个竹鼠洞,成功抓到了四只竹鼠。
这时候已经到下午了,宋阳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一口饭没吃,一滴水没喝,却汗流浃背,此时的他,已经累得不行,浑身没力气。
看着那六只胖乎乎的竹鼠,宋阳心里盘算着,把皮毛和内脏去掉后,至少也能有十三四斤肉,足够全家人好好吃一顿了。
看到这片山坡已经被自己找遍了,很难再有收获,他轻轻拍掉身上的泥土,把头发上沾的草叶仔细弄掉,扛起锄头,提着六只竹鼠,踏上了回家的路。
宋阳所在的村子叫石河子村,藏在大山深处,靠近川陕交界的地方。
石河子村,因为河沟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而得名。村子两边,被雨季的水流冲刷后露出来的光溜溜的黑色石头坡地,到处都是,很显眼。
整个村子在沿河的一个大拐弯的缓坡上,住户不多,只有四十来户。
宋阳的爷爷当年带着他的父亲陈子谦,从营口一路逃荒到这里。那时候,石河子村只有八九户人家。
就算原来的住户不多,作为外来的人,想要融入村子也不容易。他们只能在石河子的下游,离村子大概五百米远的大山向阳缓坡高处的一块平地上,安家落户。在住的地方旁边,有一条常年流水的小水沟,给一家人提供了饮用水。
他们就地取材,搭建茅草屋,开垦荒地,用原始的刀耕火种方式艰难生活,慢慢有了现在的老房子,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根。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们和村里的人渐渐熟悉了,最终成为了石河子村的一员。
后来,又有几户人家陆续搬到这里。他们大多和宋阳的爷爷情况差不多,也是这样在山里安家。为了找个比较好的盖房子的地方,这些人家住得比较分散,只有原来的几户人家相对集中。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村子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也就是现在的生产队。
这里虽然属于蜀地,但位置特别偏僻,离最近的桃源小镇,也有十里远。要是去最近的县城,路程和去陕西的汉中差不多,都要走将近一百里的山路。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句话真不是瞎说的。
早些年,这里只有一些崎岖难走的小路,后来,在政府的支持和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村民们出义务工,才从村里开出了一条通往镇上的三米宽的土路,交通情况才稍微好点。
宋阳在回家的路上,没碰到多少人,只是在远处的大路上,看到十来个人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正往回走。
宋阳一眼就认出,这些人是生产队派到外面打工赚钱的副业队成员,都是有手艺的石匠、木匠,他们常年在外面,帮人修堤建坝,盖房子。
留在生产队里种地的人,一年到头,基本看不到什么钱。平常,家里只能靠从鸡屁股里掏出来的鸡蛋,拿去换个三分五分,补贴家用。到了年底,家里养的猪杀了,要上交一半,才能换三四十块钱,还要额外交三块钱的屠宰税。想再有点钱,就只能指望副业队了。
一年下来,挣的工分能不能换到一家人的口粮都不一定,更别说换钱了。
现在副业队的人回来了,意味着年底算工分换粮食的时候快到了。
想到这个,宋阳忍不住小声自言自语:“应该就是明天的事了。我可千万不能在家呆着,得找个地方躲两天……不然,怕是应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