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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至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空气的流速似乎都慢了下来,听见声音的宫人个个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
唯有于力行大着胆子悄悄探头,随时准备出来救场。
即便他也算身经百战的了,也从没调停过皇帝和嫔妃的关系呀!一时之间,心里竟也忙乱起来。
可等于力行看见内间的形势,更是连连默叹“不好”。
只见窦昭昭面对皇帝的问责,身形一动不动,只直愣愣地望着陛下,一言不发。
于力行的心里直喊小祖宗,这个节骨眼了,您还不肯服个软吗?
自打第一眼见到窦昭昭,于力行和许多御前伺候的宫人一样,只以为这是个性子温吞和娇软可人的美人,不想竟然看走了眼不成?!
……
陆时至的话问出来,立刻就如愿看到了窦昭昭的眼睛。
神情茫然又哀伤,一双眼中情绪难辨,一旁的烛火映衬在乌黑的瞳仁上,轻轻跳动,仿佛深潭的幽波,动人心魄。
陆时至一时看的有些出神,眼看着窦昭昭薄薄的眼皮从微微泛着浅粉,变成惹眼的樱红,而后渐渐弥散到整个眼眶,烧至小巧的鼻尖。
陆时至的目光幽幽地定在她的脸上,看着她小脸发白,睫毛以难以掩饰的弧度颤动着,连带着罩上一层水光的眼睛里,光影闪动,丰润的下唇被牙齿微微压住,陷出一个小坑。
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看起来可怜极了。
也害怕极了。
可即便如此,窦昭昭依旧没有说话,哪怕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应该清清楚楚地知道,此时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跪下请罪,以平息圣怒。
即便她的固执看起来无谓,且可笑。
窦昭昭依旧没有说话,仿佛纯粹到,不会说谎;坚强到,跟这个森冷虚伪的宫禁格格不入;又脆弱到,只需陆时至点一点手指,就能压垮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充斥在内殿的压力越来越重,就在于力行扛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深吸一口气打算开口解围之际,陆时至先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随后,陆时至笑出了声,“呵呵……”
殿内的气氛猛地一松,于力行默默收回了脚步。
窦昭昭的泪水犹如珍珠一般滚落,即便她匆忙撇过脸去,想要隐藏,却依旧被陆时至捏着下巴掰了回来。
似乎因为脆弱被人大摇大摆地欣赏,窦昭昭的泪水流地更快了,细眉都皱了起来。
“不说话,答案就是‘是’咯。”陆时至端详着,声音低沉。
无趣的女人有,畏惧他的更是不知凡几,但她们都得费尽心思迎合他,即便是这样他也是兴致缺缺。
他要改变一个人只需动动手段便够了,根本不会为女人费心思,若是从前,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哪有耐心在这儿看女人流眼泪?
陆时至自己也想不通,究竟窦昭昭是哪里入了他的眼了?
眼见气氛就要再次冷下来,这回窦昭昭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哭腔,软和极了,“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窦昭昭。”突然的,陆时至叫了窦昭昭的名字。
沉溺于表演中的窦昭昭不禁愣神,这是陆时至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
前世她是窦氏,是爱妃,是昭妃。
今生,陆时至甚至从没有叫过她。
窦昭昭极力压抑住眼底晦暗的喜色,她又赌赢了。
窦昭昭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懵懂又可怜地望着陆时至,软软地应声,“嗯。”
陆时至挑眉,他方才又是恐吓又是威胁的,这个女人就是油盐不进,现在叫了声名字,居然就乖顺了起来?
就像一个软绵绵的小兔子,在陆时至的心头砰砰跳跳撒了一通野,最后却只是乖乖仰头等着求摸摸。
陆时至差点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但手已经伸了过去,动作生涩,甚至有点粗鲁地把窦昭昭脸上的泪水胡乱抹开。
窦昭昭强忍住躲避的冲动,咬牙受着。
陆时至看着她敢怒敢言的模样,心里那口郁气散开了,悠悠然念道:“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窦昭昭的目光前所未有的真诚,“是什么意思?”
女人不哭了,但此刻懵懂的小模样也挺好看的,陆时至难得有耐心地解释,“是《九歌云中君》中的一段,说的是祭神的时候,祭祀身上神光闪现的情景。”
“‘昭昭’二字,意为明亮灿烂,是个好名字。”陆时至望着窦昭昭泪迹未散的眼睛,心道,很配她的眼睛。
本想哄人高兴,但没想到话说完,那双眼睛忽地又盈盈垂泪起来。
陆时至都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疑惑道:“又哭什么?”真是水做的吗?
还没上榻就哭成这样,一会儿床笫之上,岂不要淹了他?
莫名其妙的,陆时至的思绪歪了一下,很快为自己的不正经皱了皱眉,耳廓隐隐有些发热。
也许是想到了床帏中的亲密,陆时至将自己那些规矩抛之脑后,顺势拉着窦昭昭的手,将人扯到了自己身边。
窦昭昭似乎也沉溺在悲伤之中,竟然主动地靠在了陆时至的身旁,吸了吸鼻子,才道:“臣妾的名字不是这个意思。”
“是招弟的意思。”窦昭昭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脑中闪过许多画面。
有冬日里挑水洗衣时浸在河水中的刺骨寒意。有养父嫌恶地望着她,不知多少次骂出的那句“赔钱货”。有养母在某个她累极了时候,拎着她的耳朵,面容狰狞地骂的那一声声“懒货”……
这些话不是窦昭昭计划内的事,她应该在激起陆时至心软时,勾着他,哄他开心,让他获得耐心后应得的愉悦。
但也许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的名字有那么美好的寓意;
也许是前后两辈子,第一次被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放在眼里,让她松懈了;
也许是依靠着的这个胸膛太温暖、太宽厚有力了……
窦昭昭声音嘶哑又微弱地说出了自己在心底埋藏两世的委屈,“家里想要个弟弟,宗夫人将我接入府之后,觉得名字不好听,取了个谐音,改做‘昭昭’。”
“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好,也没有任何意义。”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即便有过两个母亲,却从来没有被期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