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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坤宁宫的请安丽嫔不出意外的又迟了。
窦昭昭偏头看去,丽嫔落座时的动作有明显的不自然,眼下也带着浅浅的青色,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窦昭昭看着她,不由的想到自己,好像……不至于如此吧?难道相比于丽嫔自己格外身强体壮些?
正胡思乱想着,凤座上的宗雯华开口叫了丽嫔的名字,“坤宁宫这儿左右无事,丽嫔妹妹伺候陛下辛苦,本可以不来的。”
宗雯华一改咄咄逼人的姿态,堪称和颜悦色道:“本宫新得了一只老参,留着也是无用,一会儿叫人送去你宫里,给你补补身子。”
丽嫔还是一副拿腔拿调的模样,“娘娘美意,这样好的东西嫔妾不敢领受。”
面对话里带刺的丽嫔,宗雯华难得的好脾气,依旧笑呵呵道:“陛下喜欢你,哪有你受不起的?”
“宫中子嗣单薄,本宫还盼着你养好身子,早日为陛下添一位皇子。”
宗雯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丽嫔的脸上都带了几分稀奇,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道:“谢皇后娘娘赏。”
窦昭昭看着二人一来一往,心中隐约也猜到几分,微微一笑,也开口道:“正是呢,长禧一日日大了,本宫也盼着她能多一个弟弟,说说笑笑着长大。”
“说来也巧。”窦昭昭似有似无的瞥了一眼宗雯华,“本宫宫里的医女才研制出玉容膏,美颜润肤最好不过,妹妹用来匀面,想必气色更佳,陛下看着也愈发赏心悦目。”
眼见宗雯华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窦昭昭是越说越起劲,可丽嫔却是半天没接茬。
窦昭昭回头一瞥,只见丽嫔十分为难的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当然,自然是比不得皇后娘娘的人参金贵。”窦昭昭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道:“还望妹妹不嫌弃。”
“珍妃姐姐说笑了,姐姐宫里的东西定然是最好的东西。”丽嫔忙不迭地笑道。
窦昭昭弯唇一笑,睨了一眼宗雯华,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可一旁的丽嫔却是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想到昨天陆时至气的面目全非的嘴脸,她心里已经开始发虚了。
这要是陆时至知道窦昭昭不仅不吃醋,反而想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期盼着她能给公主生个弟弟妹妹……她还能有好吗?
丽嫔想着就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陛下日理万机,宫中女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定然无暇关心。
……
紫宸殿
陆时至下了早朝特意留了农事官员,仔仔细细问过了春耕的事。
确保各地气候宜人、春耕顺利,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回到御书房,才来得及喝上一口茶,清茶润喉,立刻就想起了此事。
“今日丽嫔还去了秋阑殿吗?”
“回皇上话,丽嫔娘娘神思倦怠,回宫歇息了。”自打昨日后,张公公一直留神着呢。
张公公的回答显然没有搔到陆时至的痒处,他追问道:“然后呢?”
“皇后娘娘体恤丽嫔辛苦,特赏了百年人参,盼着娘娘能早日为陛下添丁添喜。”张公公乐呵呵地向陆时至展现后宫的和睦,“珍妃娘娘也赏了玉容膏……”
张公公乐呵呵的话被一声脆响打断,一抬头,陆时至脸色阴沉的撂下茶盏。
张公公立刻屈膝跪下,“奴才该死……”
陆时至显然无心听他告罪,后槽牙微微用力,磨了磨齿关,“该死的不是你。”
张公公气息不定的抬头,忙不迭的表忠心,“谁人如此放肆,惹得陛下不快,奴才即刻取了他的脑袋……”
“啪!”不等他说完,陆时至又是重重一拍桌子,目露寒光,“放肆!”
“奴才失言!”张公公像鹌鹑似的埋头,心里却是怎么也想不通,陛下说的到底是谁呀,怎么如此反复无常?
“起来。”陆时至哪里有功夫理会他,他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转头道:“你去,把十二宫训图里的那幅《婕妤挡熊图》给珍妃送去。”
听到珍妃两个字,张公公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是对珍妃娘娘又爱又气呀!
这就对了,不奇怪了,不奇怪了……
“奴才即刻就去。”张公公一边应着往外走,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婕妤挡熊图》画的是汉元帝的嫔妃冯婕妤在危急之中,舍身护君,意在教导闺阁女子要有勇气……
这珍妃娘娘还不够有勇气吗?
现在就能把陛下堵心成这样,再有勇气一点,岂不是要把陛下气的跳脚?
张公公想想这个画面,不由的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加快脚步往秋阑殿走。
秋阑殿中,窦昭昭正吩咐念一将玉容膏封置锦盒中,“给丽嫔送去。”
“既然给了,就给各宫嫔妃都送上一罐。”窦昭昭看向彩兰。
“主子对她们这么好做什么?”念一心里有些舍不得,“总共就这么些,全给出去了,主子您都没得用了。”
窦昭昭轻笑一声,“我不是对她们好。”
窦昭昭抬手拂过念一紧皱的眉头,细心解释道:“宫中虽然设了女医署,但嫔妃们却并不信任她们的医术,依旧只传召太医院的人,长此以往,这些医女无法在宫中站稳脚跟。”
“用过这玉容膏,嫔妃们得了好处,自然也会想起医女们。”窦昭昭是真心希望天下女子能多一份生计。
念一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转愁为喜,“奴婢这就去。”
念一脚步欢快的往外走,到了门帘处迎面撞上了张公公。
只听“哎哟”一声,张公公顾不得疼,牢牢抱紧了手里的画,一阵短暂的兵荒马乱后,屈膝行礼道:“奴才请珍妃娘娘安。”
“奴才奉命给娘娘带了一幅画来,请娘娘一观。”张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盒盖。
窦昭昭微微一愣,她不懂画,陆时至也不是喜爱书画热衷风雅的人。
彩兰和向雨石一左一右将画卷展开,窦昭昭立刻就认出来,这是《婕妤挡熊图》。
画院的画师技艺精妙,画中黑熊面貌凶恶、栩栩如生,人物的衣饰神情更是无一不精,可看着这样一幅佳作,窦昭昭的脸色却并不好。
在向雨石的提醒下,才想起来道:“请公公代本宫谢过陛下赏赐。”
“是。”张公公也看出窦昭昭并无喜色,有了方才的教训,他可不敢再掺合陆时至和窦昭昭之间的事,只管装傻充愣道:“画送到了,奴才先行告退。”
窦昭昭点头,给了赏银,目送张公公脚步飞快地离开。
待门帘合上,彩兰好奇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窦昭昭随手将画卷合上,语气冷冰冰的,“无非是教导本宫恭敬顺从,以夫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