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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省去了原本计划分配给 cowi consult工程咨询公司的服务费用后,经过财务重新测算,这笔丹麦捐款最终可用于采购近13台风电机组、一台国外重型吊车,以及为中方人员提供系统性的技术培训。
然而,当项目方案呈报审阅时,马文斌提出了不同意见。他建议取消对进口吊车的采购计划,将预算腾挪出来,用于重建变电站、更新继电器等更为重要的基础设施。
“我们现有的吊车,已经基本具备吊装塔筒的能力。”马文斌在会议上坚定地说,“我实在不认为,再花大价钱从法国买一台吊车,会比用国产设备更顺手。再说了,就算真有装不了的,我们还有那个土方子呢。”
这番话一出,与会的大多数达坂城工程人员都点头赞同。大家一致认为,若再专门采购这样一台吊车,实在有些画蛇添足,反倒不如把钱花在刀刃上。
马文斌口中的“土方子”,是他们在搭建那台100千瓦试验风电机时,他们自作主张,使用绞盘配合绞架,再加三台小型吊车进行吊装的“土方案”。
麦麦提对当时的场面至今记忆犹新。虽称不上惊心动魄,却也让人不由得为那根根钢缆捏了一把汗。
“你总不能每回嘛,都使用这种吊装方法吧?受力分析,绞盘控制,吊装过程的风险把控,这些难道都要我们人脑来计算?”麦麦提皱眉反驳,“马总工诶,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嘛!你想省下这台吊车的钱,可省下的,又能买几台设备?但要是没有它诶!浪费嘛,却是更多的人力和风险。”
麦麦提说得铿锵有力,他自认自己没有王曦权那样的大心脏——万一要是某个环节出了差错。
报废一台机组倒是小事,真因为此而出现了伤亡事件,他和马文斌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绝非危言耸听。
在他后世所经历的那个风电野蛮生长的年代。
甘肃、河北等地都曾爆发过数百起大规模“风车宕机”脱网事故;更有甚者,一些项目在吊装调试时发生触电起火、吊车倾覆等重大安全事故,造成严重伤亡。
最骇人听闻的一次,是某地风机在吊装过程中失控倾塌,当场造成八名工人死亡,连一位前来主持剪彩的区委副书记被风叶砸中,当场殒命!
这哪里是省钱的小算盘?分明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麦麦提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总算让众人转变了思路,最终拍板:购置一台法国产75吨级吊车,确保每一台塔架与风机吊装时的安全和效率。
对于大家这种“能省就省”的观念,麦麦提并不苛责。毕竟在当今时代,“安全生产”的理念尚未真正建立。
尽管他曾尝试引入“工程监理”制度来填补这一空白,可成效微弱,更多时候还被误解为“浪费编制”。
最终确定的项目方案如下:采购8台来自维斯塔斯公司的150千瓦变桨距失速型风电机组,以及5台bonus公司的150千瓦定桨距失速型风电机组。
13台机组,总装机容量达2050千瓦——一旦全部并网发电,将成为中国乃至整个亚洲装机规模最大的风电场。
机型敲定是紧随项目预案而敲定,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
正式的招标会上,面对莱娜带着她那支全新组建的销售团队,高调推介他们的这款风机型号时。她刻意隐去这其实是公司早期试产、后被滞销的库存拼装货,只强调其“成熟可靠”“适配广泛”。
早就知道对方底细的麦麦提们自然识破了这些话术,在他们看来,莱娜的话,顶多只能相信一半!
但就算如此,中方其实并没有太多挑选的自由。
若是选择小公司的新型机组,固然可能技术更先进,但这些机型是否能适应新疆复杂的风况、是否能顺利并网、是否经得住风沙与冻土的双重考验,都是未知数。
在先进与风险之间,他只能折中。
于是,在招标期间,某个私下场合,他苦着脸找到了莱娜,半调侃半恳求地说:
“莱娜女士,这次虽然是我们的首次合作,但大家都是老熟人,您就不能看在这层关系上,把你们公司最先进的机型拿出来卖给我们?”
他当然知道,维斯塔斯那几台压箱底的风电机组——v27-225kw、v29-225kw——采用主动变桨控制与定速并网技术,性能稳定,技术领先,是未来十年内的风电主流。
然而这种先进技术也意味着,它们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莱娜听罢,轻轻抿嘴一笑,语气却近乎决绝:“麦麦提先生,您若是真想买我们公司的高端风机,那当然没问题——不过,在预算这方面,就不一定会像您希望的那么‘美丽’了。”
这一句温柔而冷淡的拒绝,倒也将“资本主义不是来做善事”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
本想左右逢源的麦麦提,一度还打算再来一招“一鱼两吃”——
但十分可惜的是,他们的另一位老熟人,wincon的汉娜,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招标会现场。
直到招标结束后,麦麦提才得知,原来wincon公司当时正陷入严重的经营困难,汉娜也确实分身乏术,实在无法前来投标。
唏嘘之余,麦麦提无奈将目光转向了除维斯塔斯外的几家实力相对稳定的投标商。
其中,bonus公司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
若无意外,这家公司在不久的将来将被西门子歌美飒收购,成为其下属的子公司。
这自然是后话。
对于现阶段的bonus而言,不过的一家具备实力但规模较小创业型公司。
虽然技术相比一般,在技术改进上的自由度倒是很高——若是对维斯塔斯或wincon的风机进行改进,汉娜和莱娜当然不会容忍,必然会采取法律手段强势干预。
尽管bonus公司依然保持着竞争意识,却并不在意与中方合作时的技术革新。
为了彰显诚意,bonus此次派出的安德森先生显然吸取了上次莫滕傲慢的教训。
保持格外谨慎与礼貌平和的态度的同时,也提前了解了达坂城风电场的需求和偏好,精准地对症下药,力求让自己的提案更具吸引力。
在介绍完自家风电机组的基本参数后,安德森真诚地补充道:“我们初步了解到,贵方希望逐步实现风机的自主研发,bonus公司愿意同贵方共享技术经验,并详细传授我们的技术诀窍。”
麦麦提微微一笑,心中隐约有些欣慰。
至少除却维斯塔斯答应培训中方技术人员外,bonus公司是余下投标公司里,首家愿意共享自己技术的公司。
“感谢贵司的诚意,安德森先生。”
在表达了bonus公司的诚意后,麦麦提放下手中的文件,深吸一口气,语气更加沉稳:“我必须明确,我们对风电技术的需求远不止‘共享’这一个层面。
我们期望在此基础上,能够逐步掌握风机研发的主动权,确保技术的独立性与可持续发展。而这,离不开彼此更为深度的合作,绝非仅仅停留在技术交流和经验分享上。”
他顿了顿,给了安德森几秒钟的思考时间,接着继续说道:“我的意思并不是想要侵犯贵司的核心技术,这违背了国际专利法与商业道德。
我们所希望的,是能够通过购买部分非核心组件的专利,获得生产许可证。
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在不侵犯贵司知识产权的前提下,逐步用国产部件替换原先的组件,提升国产化比例,并最终实现更多自主生产的目标。”
“如果bonus公司能在这个问题上给予支持,我相信,双方将能够在技术合作的道路上走得更远,而不仅仅是单纯的供应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