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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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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父抿了口酒在嘴里,摇摇头放下酒杯,满眼的笑“给钱?你想多了,你这样的,给一百我都嫌多,我只是想问问亦然买你花了多少钱?叫你连廉耻都顾不上了就敢坐上我们家的餐桌”

我的笑瞬间僵硬了,浑身一阵阵恶寒“我不是。”

“不是什么?”男人一指我身上的衣服“你穿的戴的不都是我女儿买给你的?女人的钱是要比男人的好赚一些,不过我私下里认识不少生意上的伙伴,出手更阔绰,可以介绍给程小姐你认识认识,亦然还小,哪有他们老练会带你。”

“说够了没有!”段亦然听不下去般爆发性地打断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跟她,结婚了,我不是你,结婚了还在外面玩别的女人。”

段父满面的笑容、意气风发的口吻瞬间熄灭了,却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陷入其它,取而代之的,莫名而难言的失落,话锋随即一转道:“前几天我生日,你妈也没肯赏脸,今天都是自己人,你又刚好回来,去看看她,顺便叫她下来吃饭,去吧。”继而拔高音调道,“老闫送客!”

我看了眼不动声色的段亦然,很好啊,送我来受辱,她要骂的她爸爸全替她骂了。

也对,当初主动送上门的的确是我自己。

我不等人来拖,自发地站起来却被相连的手拽着跌坐了回去,还没等众人反应,旋转扶梯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即使是那样沉闷。

段父听到了却没冲着声源张望,眉毛很快拧成一团令他整个人都更加尖锐冷酷,不能亲近。

段亦然则在下面惩罚似的捏紧我的手,靠在耳后轻声威胁道:“你是不是想死,刚才我让你擅自说话了吗?”

骨头被挤兑到一起捏,痛得厉害,我求饶般去拽她的衣角,看她的眼睛。

楼上女人的尖叫声愈演愈烈,到了所有人都不能再无视的地步,段父冲后面猛地一吼,“楼上的护理干什么吃的!不行不会打针吗!”他像受到了侮辱整张脸胀得通红就像醉酒一般,梳理整齐的头发也散落下来几缕。

对面率先拉开了椅子,我和段亦然看过去,只见那个穿着蕾丝高领衫的女孩子站起来扶着倚靠,眼睛直直地望着楼上然后冲段父道:“大伯,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段父冲着她勉强压抑住火气道:“最好还是别上去了,你婶婶她最近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一会儿伤着你,等下我安排司机直接送你回家吧。”

“没关系,婶婶她还认得我,我就上去看一眼。”

说着就往楼上一脸担忧地走去。

我的手越来越痛,痛到难以负荷,我侧头去看段亦然却对上段父愤怒地手指。

“你带着这个女人给我滚!”

段亦然“唰”得拉着我站了起来,甚至带倒了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上去看一眼我妈就走。”

“用不着了!”

段亦然没理会,牵着我就上楼梯,我以为段父会拦住我们,可是没有,我回头看到他后颈通红,一只手撑着脑门,一只手捂住心脏。

而那位秦少爷则趁人不备终于如愿以偿地摸到了女仆人,其余的,如出一辙的冷漠,冷漠地就像不是这家人一样。

所以,段亦然的父亲才会在自己生日那天骄奢淫逸地举办盛宴,请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环绕在自己身边,填补那些可怜的空虚感。

上了楼梯,穿过长长的回廊绕到里面,楼下那群人彻底消失在了视野外,我喘了口气去握侧前方专断的段亦然,“你放开!放开。”

她不理我,我就站在原地,整个身子往后死活不让她移动半步,她被纠缠地火了,回头直接甩了我一巴掌。

耳鸣,屈辱,火辣辣的痛。

我一时间没了力气,只能被强制着往前拽到了一扇门前,段亦然几乎是铁青着脸,揣着莫名的愤怒用力拧开了把手。

越过段亦然的背,我很清晰地看见一个身影弹跳了起来,随后段亦然“啪”按开墙上的灯,入眼是满墙的画框,而画框里是一模一样的壁画图案——怀孕的女人和分娩的黑山羊。

房间里被贴满了红色的绒毯,连扇窗户都没有,床上地上到处都是被撕碎的纸,而这个乱糟糟、充满宗教色彩的房间就是段亦然母亲住的地方。

我想到段亦然说过,这里有人是信徒。

而这位信徒瘦骨嶙峋,穿着一件保守的灰色针织裙,正仰面躺在床上,手中紧紧握着一本厚重地被撕得七零八落的《圣径》,露出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和抓伤。

“亦然。”女孩从床上下来有些手足无措地走近道,“要不你还是先出去吧。”

段亦然一下松开我,万分平静道:“你又抱我妈。”

“语涵,语涵。”

那个女孩想要解释什么,可是马上就被床上女人的叫唤吸引过去,她跪在床上抱住那个扑过去搂住她腰部,看上去深深依恋着她的女人,不断安慰着。

“没事的,是亦然,是亦然回来看你了。”

女人就跟没听到一样,虔诚地握住少女的腰。

“请你带我出去吧,主啊,仁慈的主,我第3096遍地请求你,带我出去,带我离开这个地狱,我是你永生的信徒,你不要忘记,我是你永生的信徒。”

“嗯。”女孩带着宽慰的笑应了一声随即看向段亦然,“她不认得你了,你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句话听上去怪让人不舒服的。

而段亦然真的听话得回过身,看到我之后竟然明显地愣了一下,好像忘记我在这里的事实,随即咬住后槽牙收起她受伤无措的脸,猛地抱住我的肩膀往外走。

“亦然,我真的想象不到原来你能接受啊。”

段亦然关了门,然而站在门口却不肯走,抱着我的手逐渐落了下去。

许久听见她低声地说道:“你去死。”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对我说的,于是低着头没理会。

没想到她直接转过来面向我,又重复了一遍,“你去死。”

我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心理说这句话,可她的脸色状态令我很害怕。

我后退了半步,尽量正常道:“为什么?”

结果迎接我的是猛烈的一巴掌,她掐住我的肩膀发疯似的往墙上撞,还嫌不够,又单手卡着我的脖子一路拎到楼梯栏杆旁,不由分说就要把我扔下去。当我半个身子都悬空的时候,我深切的感受到,她是认真地想杀了我。

死前的巨大恐惧令我握住她的手腕“求你,不要。”

结果段亦然另一只手竟然来掰开我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残忍极了。

此刻我才知道,当面临真正死亡的时候,人原来那么的怕死,我几乎是频临崩溃地呼救,而我希望能引起的注意,一个也没有。

于是只好重新去求她,呼吸越来越困难。

“段亦然……段亦然,为什么,为什么啊,我还不想死,不要这样……求你了。”

最后,我跟她一样丧失了基本的理智信誓旦旦地大喊道:“我爱你!段亦然!我爱你。”

她真的一下停了手,就像崩坏的机器,零件一个一个地松散,眼睛里终于重新开始聚焦,同时缓缓地后退,退到墙上才滑坐在地,好像根本不知道刚才的自己在做什么。

“我恨你。”许久她说,“是你把我变成了我最恶心的人,是你毁了我,我真的恨你。”

我捂着脖子跪在地上,听见她说:“我只是想玩玩你而已,真的,我没想认真的,欲望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真的,难道不对吗?”

她好像哪里坏掉了,满脸的泪水,表情却是僵硬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回来找我,为什么要在天台上说你爱我,你故意的吧,知道我会沦陷,所以你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