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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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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赵嘉鹏买到的是黑市假冒伪劣的军火,看上去威力虽大,但不至于真的伤及到性命。跟着他从广州来的,拢共十六七个人全部被抓获,被彭辉德押回牢里等候审问。

梦里,闻攸妍重新回到闻府,她独自一个人走在漫漫长廊上,脚下是一具又一具腐烂的尸体。前方的路深不见底,赵嘉鹏蓦地从黑暗中冲了出来,狠厉地掐住她的脖颈,撞在一旁的石柱上。

闻攸妍拿手肘抵住他的肩膀,喘不上气来。她向后摸到明宇胸口插着的长剑,拔出来刺进他的心脏,终于得以呼吸。

她手上沾满了鲜血,双腿发软,颤巍巍地把红剑丢到地上。赵嘉鹏向后倒下,叠在明宇身上,化作一团火焰,愈烧愈烈,朝她喷去。

闻攸妍跌坐在一片尸骸之中,背后鲜红的血海向她涌来,她抱着头惊叫了一声,一个人影出现在她面前,将她一把拥入怀里。

“小心——!”

淡淡的青草味氲绕在她周围,所有恐怖的画面定格住,合成一道白光散开……

闻攸妍睁开眼,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病房桌上的金鱼跃出水面,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入水里,晕开一片涟漪。

“你醒了。”柳煜峰从门口进来,捧着一束百合花径直过去,把玻璃瓶里枯萎的雏菊取出来,换上新的插进水里。

闻攸妍没理睬他,扶着床板缓缓坐了起来:“她呢?”

“在隔壁睡着呢。”柳煜峰把花摆好,欣赏着眼前的杰作,心满意足地露出一抹微笑。他转过头去,发现闻攸妍正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脸色一沉,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腕:“你干嘛?”

“我要去看她。”闻攸妍敛紧眉头,侧目嗔怒地瞪着他。

柳煜峰毫不示弱地对上她的眼睛,低下嗓子,不怒自威:“她有梁凤嫣陪着,还轮不到你。”

闻攸妍瞳孔震了一下,甩开他的手,攥紧了身旁的被褥,心情差到极点。柳煜峰对她的喜怒无常习以为惯,随手拉开椅子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生自己的闷气。

“姐姐,你醒了。”闻霖霖刚从市集买了鲜花过来,见她已经平安无事了,心里的担忧被喜悦代替。她和闻攸妍打完招呼,转头去放花才发现,柳煜峰正坐在一旁瞧着她笑,顿感羞窘道:“柳哥哥……你也在这里。”

柳煜峰起身接过她手上的杂花,雅致地跟她闲聊了几句,拿剪子把枝叶修剪好,再按照颜色和他先前的百合花交错插在一起。

闻攸妍惦记着明非墨的病情,闻霖霖同她谈话时一直在走神。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些圈中的好友,寒暄了几句,放下慰问品便走了。

黄昏时分,她望着远处的鼓包山丘,渐渐回神,下床去穿上拖鞋,出门找明非墨所在的病房。

夕阳落在半山腰上,留出半边圆角,橘色的晚霞肆意地舒展开来,吞噬了云朵,将天空浸染成一张火红的画布。

明非墨百般聊赖地数着地上窗户的影子,她看见门框的剪影叠在上面,逐渐拉长,抬头望去,恰好对上了闻攸妍的视线。

她展露出喜悦的笑颜,轻声唤道:“小妈。”

闻攸妍抿紧唇线,斜阳打在她的身上,镀了一层微弱的金光,明非墨和背后橘红的天空融在一起,让人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触。

她徐徐走到明非墨跟前,侧过身子坐到床边,伸出手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指尖轻轻的摩挲着上面的小伤口。

闻攸妍抬眸温柔的看着她,眼里写满了关切,她放软了语气询问道:“还疼吗?”

明非墨垂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弦受到触动,睫毛微微颤了下,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傻不傻……”闻攸妍勾起唇,温热的指腹捏了捏她的耳骨,眼眶湿润。她借势虚虚靠在明非墨的肩上,捉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胸前,虔诚地阖上眼。

明非墨抬手把她揽进怀里,低下头,抵在她的头发上:“我说过,我喜欢对你好。”

闻攸妍的心莫名刺挠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推开明非墨,慌张坐起身子,别过头,耳根悄然染上一抹粉红。明非墨低声笑了笑,勾住她的尾指,一阵缄默。

半晌,她察觉到气氛沉寂得有些不对,再看明非墨时,发现她正黯然神伤。闻攸妍弯下腰,凑到她的眼前,仰头望着她:“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

明非墨咬着下唇,陷入回忆里。她记事以来便很少有机会能见到明宇,外界只知她是明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却不知她们父女之间甚少有交流。但在明非墨的记忆里,每次明宇出现,都会尽心尽力地满足她的愿望,哄得她开心。

所以明非墨很难想象赵嘉鹏话里的明宇,会是怎样的一个阴险毒辣的人。他三言两语,动一动指头,就能轻而易举地毁掉别人的家庭。

“我还是无法接受我…我父亲他会是那种人,我好像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他。”她蹙着眉愧疚不已,良心受到自己浓烈的谴责。身为他的女儿,她为明宇做过的错事感到蒙羞。

闻攸妍静默地听她说着,目光落在她们牵在一起的手上,红唇微张,安慰的话语艰涩地哽在喉咙里,踌躇着,思绪随之飘远。

“小妈?”明非墨见她没了声响,关切地拍拍她的手背,闻攸妍恍然回神,勉强地扬起一抹浅笑。

她的语气稍显沉重:“我在想,如果我是赵嘉鹏的话,会怎么做。”

明非墨脑海里闪过她在苏州的老家,忽的明白这件事唤起了她心里的伤疤。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朝闻攸妍靠近,伸手爱怜地抱住她。

她们清楚彼此间的心意,此刻只是静静拥搂在一起,相顾无言。

缝隙里的一双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她们,许久,门被悄悄掩上,浑厚的皮鞋声在走廊里渐渐隐去。

好在有明非墨护着,闻攸妍受了些许轻微的皮外伤,按照医生的话疗养了三四日便慢慢康复了。她回到明家,收拾了一些明非墨日常需要的东西,交代唐惠多熬了一点滋补的药汤给她一齐送去。

梁凤嫣近来几天忙着和梁烨在家闹革命,没有时间去看望明非墨,闻攸妍自然而然地接过这个担子,搬到了病房里,寸步不离地照料她的伤势。

期间彭辉德来探望过几次,顾及她的情况,提出等她出院再对赵嘉鹏一伙人做出判决,明非墨点头应允下来。

住院的日子里,明非墨享受着闻攸妍无微不至的照顾,每天好似身处云端,轻飘飘的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她能感觉到,闻攸妍对她的态度比起以前变了许多,不再排斥同她接触,笑容也多了不少。用梁凤嫣信里的话来说,她这算得上是苦尽甘来了。

明非墨珍惜着和她在医院的每一天,同时也害怕离开了这里,梦境破灭,闻攸妍又会变回以前那样。她有次无意间说漏了嘴,闻攸妍停下手上的动作,盯了她好半天,气恼地敲了敲她的木头脑袋,红着眼笑她傻。

自那天起,闻攸妍做什么事都陪在她的身边,明非墨方才渐渐打消了这一的顾虑,不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算着出院的日期,彭辉德亲自来接她去巡捕房处理案子,而闻攸妍则留在医院帮她办理手续,整理好病房里的衣物和用品,派人送回家里安置好。

到了审讯室,彭辉德取了官帽,招呼她坐下,吩咐下属沏一壶热茶送进来。

“这里是他们录的口供,你先看看。”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把里面的资料拿出来,递到她面前。

明非墨没有接的意思,笑着看他:“彭叔,你放了他们吧。”

从巡捕房出来,明非墨抬头望着天空,长吁了一口气,出事以来头一回感到浑身轻松。她拜托彭辉德把他们遣离上海,找一个好住处让他们安顿下来,留了一万大洋供他们生活。

过去的事她无法逆转结局,只能尽其所能地补救以此赎罪。

她在路边挥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到公司紧急召开会议,了解完最近的财务和工作情况,根据原定目标,把接下来一个季度的任务分发到各个部门。

散会后,明非墨适才想起问柳煜峰当天的事,叫住他留在会议室里。

柳煜峰如实告知,她休假的那几天,有家私人侦探社寄了一封信给她。他起先没有注意,在她办公室找新产品的宣发方案时,信封被风吹到了地上,才让他不小心看到了信里的内容,赶忙去巡捕房报案。

明非墨不疑有他,同闻攸妍谈了这件事,当即决定与林沫约个时间,和她一起带上谢礼,特意登门拜访道谢。

周六下午,管家领着她们进门,她把礼品交由闻攸妍放到沙发上,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林沫对面,感激道:“林先生,这次的事真的多亏了你,不然我和我小妈怕是凶多吉少了。”

“明小姐不必多礼,但我并没有给明氏寄信。说实话,我还没有能力查到那一步。”林沫取下嘴里的烟斗,皱起了眉头,一脸为难地看着她。

闻攸妍过来搭在明非墨的肩膀上,闻言,两人相觑一视,顿时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