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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形一晃，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掠过林间，转瞬间便出现在那棵大树前。
“施主，小僧知道您在这里。”聂空双手合十，再次平静地说道。
树后沉默了片刻，终于，贺兰苍松缓缓走出。
若说三日之前，击杀左无极时的贺兰苍松虽苍老，但终究意气风发，一品武师的气势犹在。
那么现在的他，却仿佛被岁月压弯了腰，眼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又见面了小和尚，你找我何事？”贺兰苍松的声音沙哑，明知故问。
人在面对自己不愿面对之事时，总会下意识地逃避。
就算是万中择一的武道高手，也逃不过人性。
只是，事态实在紧急，聂空并未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施主，无忧谷谷主季清将贺兰姐弟二人劫持，要求三日之内找到您，否则贺兰姐弟将面临生死之危。我知您一直在暗中守护，但如今形势危急，唯有您出面，才能化解这场危机。”
贺兰苍松却是叹了口气，仿佛陷入回忆之中：“终究是我对不起她，我本以为，隐居于世，便能避开纷争，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躲不过。”
聂空静静地听着。
于雷公寺时，多少痴男怨女前来，点上一炷香火，便对着佛祖，倾诉所有。
滔滔不绝地说上数个时辰，并非期待有何立竿见影的显灵，而是说出来，便会好很多。
慧空方丈曾教导他，倾听也是一种修行。
“小和尚，你可知我为何离世索居？”
贺兰苍松缓缓开口，目光穿透了层层林叶，似乎在寻找着过往的影子。
聂空摇了摇头，他虽然聪明，但对于贺兰苍松的过去却知之甚少。
“我曾是武林中的一名剑客，年轻时锐气逼人，却也结下了不少仇敌。直至我邂逅了她，季清。她让我领略了武学之外的平和与美好，我们隐居于无忧谷，远离了武林的纷扰。”
贺兰苍松的话语中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无人能想象，贺兰苍松口中的季清，与今日所见的无忧谷主季清，竟是同一人。
“然而，命运多舛，数十年前，大乾境内藩王叛乱，局势动荡。作为贺兰家的后裔，我不得不为了家族的荣耀与存续，参与了那场血腥的斗争。”
贺兰苍松的眼中掠过一丝痛楚，似乎那段记忆依旧清晰可见。
“最终，局势得以平息，我辅助先帝登基，本以为可以功成身退，与季清重返无忧谷，共度余生。但世事难料，权力能腐蚀人心，昔日的功臣皆引起了皇室的猜忌。为了拉拢和消除潜在威胁，先帝赐婚于我与长公主，想要将我束缚于京城。”
聂空眉头微皱，他未曾预料到贺兰苍松的过去竟如此错综复杂，与皇室的权谋紧密相连。
“我不愿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拒绝了先帝的赐婚。然而，这一举动激怒了先帝，他下令将我软禁于京城，切断了我与季清的联系。季清在无忧谷中等我多年，却始终未见我归来，最终决定亲自出谷，寻找我的下落。却在途中被长公主派遣的宗师高手拦截，以利刃划瞎了她的左眼，并告知季清我已成为大乾驸马，那些高手都是我与长公主派去斩断情丝的。”
贺兰苍松说到这里，眼眶微红，仿佛那些往昔的往事再次撕裂了他的心。
“季清身受重伤，又误以为我贪恋荣华富贵，背弃了我们的誓言与爱情。当时的我，身陷囹圄，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误会加深。待我找到机会逃离京城，已是人去楼空，季清已不再是昔日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她将无忧谷种满了无忧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也不再愿意听我解释。我无颜面对她，只能隐居避世，不再过问世间之事。”
聂空心中一震，原来这一切的根源竟是如此曲折。
若说贺兰苍松与季清之间的故事，分明是命运弄人，两情相悦却遭天各一方，情深缘浅，令人唏嘘不已。
聂空望着贺兰苍松那满是沧桑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同情。
眼前这位老者，虽已远离江湖纷争，但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却从未真正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