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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时光仿若白驹过隙,转瞬便迈入了暑气熏蒸的七月。
彼时,宫中妃嫔大多随圣驾移銮圆明园,去寻那一抹清凉、躲避炎炎烈日了,唯有海兰仍滞留于雨花阁内。
自打永琪离世,她的魂好似也跟着去了,日复一日,于佛前虔诚地诵经祈福,祈愿爱子能在黄泉路上走好,来生投个好去处。
整整三个月,海兰的足迹除了雨花阁,便只剩宝华殿了。
其余宫苑,她半步都未曾踏入。
雨花阁内,香火稀落,几缕青烟悠悠飘散,缭绕于梁柱之间,为本就酷热难耐的紫禁城,更添了几分闷热与死寂。
“主儿,不好了!冷宫托人传来消息,那位去了……”
新到海兰身边伺候的小宫女祥云,一路踉跄着奔进屋内,神色慌张,话语里满是急切,出口时还带着几分上气不接下气。
海兰闻言,如遭雷击,指尖一颤,那串日夜摩挲、借以安神的佛珠手串。
“啪嗒”一声断了线。
圆润的佛珠瞬间散落,在地上蹦跳几下,骨碌碌滚向四方,眨眼间便在海兰脚边铺了一片。
“姐姐?姐姐去了?这怎么可能!快,我要即刻去冷宫!”
海兰方寸大乱,眼眶刹那间泛起微红,泪水汹涌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滚落。
自永琪离世,她满心悲苦、孤苦无依之时,唯有姐姐能懂那份煎熬。她也曾数次前往冷宫探望,可姐姐总是避而不见。
日子久了,她便想着缓一缓,等姐姐心绪平复些再去,哪曾想,短短数月,竟已是天人永隔。
海兰心急如焚,顾不得仪态,拔腿就往冷宫奔去,脚步踉跄,鬓发被风拉扯得凌乱不堪,她却浑然未觉。
一路跌跌撞撞赶到冷宫门口,却见那两扇大门敞开着,里头幽深得仿若巨兽大口,阴森冷寂,丝丝寒意扑面而来,叫人胆战心惊。
海兰的身子陡然一软,膝盖差点磕在地上。
她满心都是惧怕,怕瞧见姐姐如今的模样——永琪走时那毫无生气的面容,仿若一道刻在灵魂上的疤,每每想起都痛彻心扉。
如今,难道又要眼睁睁送走情同手足的姐妹?
冷宫的死寂,冻得她四肢百骸都没了力气。
“主儿?主儿?”
祥云连唤几声,海兰才如梦初醒,眼神里还残留着几分惊惶与悲恸。
在祥云的小心搀扶下,她仿若失了魂的木偶一般,机械地抬腿,一步步朝着屋内挪去。
那屋子狭小逼仄,仅有的一扇小窗透进微弱光线,根本驱散不了满室昏暗。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混合着空气中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怪味,熏得人眼眶发酸。
海兰脚下虚浮,却执意甩开祥云的手,独自朝床榻挪去。
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待瞧见如懿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的那一瞬,她只觉心口像被重锤狠狠一击,一口气哽在喉头,半晌都喘不上来。
如懿的尸身静静卧着,仿若只是沉沉睡去,可那青灰的脸色、散乱的发丝,身上那只盖了一件千疮百孔、辨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薄被。
她走得不算安宁,脸上还挂着昔日的愁绪。
“姐姐……咱们说好要相互扶持、相互依偎着走过这深宫里的漫漫苦路,你怎就……先一步撇下我去了……”
海兰哽咽着,颤抖的双手想要触碰如懿,却又悬在半空,不敢落下。
这时,几个闻声匆匆赶来的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抖如筛糠,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愉妃娘娘恕罪!实在不是奴才们照顾不周,是这位主儿自己……前些日子,她染上了肺痨,药一日都不曾断过,可主儿像是铁了心不想活,药端到嘴边,死活不肯喝,全都偷偷倒在墙角了……”
皇帝移驾圆明园前夕,念及永琪早逝,到底还是恢复了她的愉妃之位。
这本该是桩喜事,可宫中上下都明白,她是回不到往日辉煌了。
海兰虽重拾妃位,却只能幽居于雨花阁,日复一日,在青灯古佛旁为永琪虔诚祝祷,仿若带发修行的尼姑一般,往昔妃嫔的尊荣与实权,于她而言,已成过眼云烟。
他们私下嚼舌根,话里话外,无不在暗示,如懿失了心气,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海兰守在如懿身侧,瞧着她面庞泛着青灰,往昔灵动明艳的双眸没了光彩,只剩死寂沉沉,心好似被重锤狠狠一击,疼得肝肠寸断。
姐姐怎么会是自寻短见之人?
分明是被那个绝情男人一步步逼至绝境,那些无端的猜忌、冷漠的疏离,桩桩件件如利刃,将她的余生割得粉碎。
海兰泪如雨下,满心悲恸难以自抑,刚挣扎着起身,却突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在了祥云怀中。
消息辗转,待传到圆明园时,已然是次日清晨了。
死的不过是个没了位分的庶人,要不是她还有个贝勒儿子,这种小事,压根儿传不到皇帝耳中。
皇帝肯将永璂抬为贝勒,说到底,也是看在永琪的份上,想给逝者留几分体面。
“皇上,冷宫那位……殁了……”
进忠得了消息,一路小跑赶来,强压着嘴角那丝不易察觉的快意,抢在众人前向皇帝禀报。
如懿这一走,昔日的风光不再,往后怕是没人会再提,自家令主儿可不就稳坐后宫头把交椅了?
皇帝彼时正埋首于成堆的奏折间,手中朱笔挥毫,听得进忠这话,笔尖蓦地一顿,墨色洇开一小团。
他眸光微闪,却没过多迟疑,只冷冷撂下一句:“走了便走了吧。去,把翊坤宫的物件收拾利落,人就安葬在惠纯皇贵妃陵寝,丧事一切从简。”
自打永琪离世,皇帝的身子好似秋叶遇霜,愈发孱弱。他向包太医追问时,得到的答复是“伤心过度,又兼纵欲,才致使龙体每况愈下”。
可皇帝满心满眼只剩那日如懿的疾言厉色,字字如刀,生生将他逼至吐血之境。
是以,哪怕他惯会惺惺作态,人前装出几分哀恸,心底却未曾因如懿的死,泛起丝毫怜悯。
往昔的浓情蜜意,都化作了不堪回首的残梦,在经年累月的猜忌、争吵龃龉里消磨殆尽。
皇帝总是会想,若能重来,真宁愿此生从未遇见过她,那柄象征福晋尊位的玉如意,也断不会递到她手中。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如懿从未想过,生命的终章会这般猝不及防地翻页,这一日来得远比预想中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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