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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长听到刘二柱的保证，对他态度更好了：“好小子，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儿子，晚上睡觉都能乐出声来。”
刘二柱没说话，低着头整理票据。
糕点票，糖票，自行车票，缝纫机票，收银机票，手表票，洗澡票，棉花票……
各种各样的票据有多有少，还挺齐全。
刘二柱甚至忍不住问道：“所长，你平时还兼职票贩子？”
“……你小子就这么不禁夸是吧？”所长脸一黑：“我这刚夸了你，你看你说的这叫啥话，我一个执法人员干票贩子？”
“咳咳。”刘二柱干咳，差点就说出你的兵都快要饭去了，你干个票贩子不正常？
不过王建军也是迫不得已，他不能出卖人家。
所长也没多想，低声解释：“这些有的是查抄的走私，有的是我找人换来的，为了弄到这些票我可是欠了不老少人情啊。”
刘二柱有些想笑，怎么还跟面见上级似得，开始邀功了？
“所长，你算一下这些东西多少钱。”刘二柱道。
“一百。”所长也没客气，将本该交给刘二柱的那些钱，抽出十张大黑十。
饶是如此，也还有厚厚的一沓，毕竟也一千块钱呢！
刘二柱看着手里拿到的一千块钱，很是错愕：“您逗我呢？别的不说，光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这三大件的票可就不便宜了，一张卖三五十都是少说的，再加上这么多珍贵的棉花票和粮票肉票，您只要我一百？”
所长挥挥手：“你说的三大件的票都是查抄的走私，我报损就行了，其他的是我用钱和人情弄来的，必须得还上，不然这一百我都不收你的。”
这番仗义言论，倒是让刘二柱对这位所长好感倍增。
再加上一千块钱到手，在这个人均工资二三十块的时候，这可是一笔绝对的巨款了！
兜里有钱了，刘二柱就有些膨胀了，说道：“所长，我想托你帮忙买点东西。”
“行啊！”所长高兴的不行：“你说，只要你开口，我走多大人情都给你弄来！”
“倒不用这么麻烦，就是我村距离县城有点远，你能给我弄一辆自行车吗？”刘二柱知道自行车这种堪比后世跑车的稀罕物件，自己单独去买是肯定不好买的。
因为这里可不是大城市，而是县城，每年的自行车配额没多少，所以只要到货就会被一抢而光。
要是提前预定，以现在对普通人的办事效率，一个月后刘二柱能骑上就不错了。
“你搞得这么正经，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等会儿啊。”所长立刻走到桌子旁边，拿起电话：“喂，转接商业局孙科长！对！商业局孙科长！！”
所长吼的嗓子都有点哑了，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对目瞪口呆的刘二柱解释道：“这电话信号太差，杂音太多，必须靠吼才能听得见。”
刘二柱没接触过这个时代的电话，刚才看到所长都要骂街了，还以为跟商业局关系很差。
电话那边很快有了回应，是孙科长接听了。
所长再度开始了嘶吼：“帮我协调一辆自行车！自！行！车！”
两人对着电话吼了半天，才挂断电话。
“行了，你的自行车半小时后送来。”所长擦擦额头的汗，打个电话真跟干了一架似得，累的不行。
刘二柱赶忙丢过去一根中华烟：“辛苦所长了。”
所长看到中华烟，随手拿起来闻了闻，这才点燃：“你小子真是有钱，中华烟都随便拿出来给人发的？不过也是，我要是跟你一样，一天弄到一千块，我也抽中华喝茅台。”
“所长想多了，我也是混口饭吃而已。”刘二柱深吸一口烟，想起过几年的惨状，就满脸愁容。
在那种时候，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受到影响。
就连那些元勋都会被斗争冤死，更何况是升斗小民？
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敌人会找什么由头弄你。
所长看到刘二柱这么发愁，觉得好笑。
明明是个小年轻，明明这么有本事，还整天愁容不展，好像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了似得。
两人就这样在办公室等着，完全忘记了门外吹风的吕主任。
一直到自行车给送来，王建军进来喊人。
两人出来后，看到值班室内一脸焦急的吕胜利，刘二柱有些惊讶：“吕主任你还在啊？”
吕胜利顿时一脸幽怨：“合着你小子在办公室那么久没出来，是把我忘了？可真够小心眼儿的啊，我不就是刚才没答应给你棉花吗，我现在给你协调不就完事儿了吗？”
“不是不是，您别误会。”刘二柱知道自己确实不对，赶忙拿出一盒大前门塞过去：“您见谅。”
看到手里的烟是大前门，吕胜利这才重新露出笑容：“你看看，不就是等了一会儿吗，还给这么好的烟，我真不是那小气的人。”
说完，他把烟塞到自己兜里。
旁边所长看的来气，心说这小子傻大方，你个老货也就真厚着脸皮要？
经过两次和刘二柱相处，所长对刘二柱印象非常好，甚至可以说是聊得来，所以幽幽说道：“吕主任，让你等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们好像没让你等吧？你等啥呢？”
“我等啥你不知道啊？”吕胜利没好气道。
“哦，等柱子那烟呢？”所长问道。
“我等兔子……”吕胜利话说一半，又看到阴阳怪气的所长，顿时反应过来了，连忙把烟掏出来，还多加了半盒牡丹烟，陪笑着递过去：“柱子你别介意，我刚才跟你闹着玩呢，就凭咱俩这关系我在这等会儿能咋着，还能厚着脸皮要你小孩子的烟？”
刘二柱看着那一盒半烟，明白吕胜利是为了兔子才会这么客气的，刚想说自己不缺烟。
所长已经痛快的拿过烟，塞进刘二柱的怀里：“拿着吧，他一个工厂主任还能缺了烟？先去看看你的自行车。”
派出所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被擦拭的锃亮。
刘二柱赶忙将钱和票都交给站在车旁边的青年，顺手还抽出牡丹烟递过去一根。
见到是牡丹烟，青年没舍得抽，夹在耳朵上眉开眼笑道：“谢了，那我们先走了。”
等青年走后，刘二柱这才围着车子转悠了一圈，有些感慨。
他当年也有一辆自行车，还是借钱买的，买的时候心疼钱，买回来更是宝贝的不行，天天擦。
但买了车子，他也开始了非常痛苦的生活。
白天骑着车子上班养家，晚上为了给孩子弄点肉吃，还要骑着它出去熬夜钓鱼，活的比没自行车的时候累好几倍！
以至于后来看到自行车就蛋疼，总感觉被硌坏了。
现在他兜里揣着一千多块钱，买这辆自行车的花了一百五，一点都不心疼，也不用像前世一样没日没夜的干活，只为了那几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