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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末,老兵中有人通过香港传书回老家。台湾成立一个信箱,转信给大陆,大多给当官的转,士兵机会很少。我写了50多封信,每封信都说我在台湾什么都好,绝对不能写出台湾如何如何不好的负面东西,通信内容要审查,通过红十字会能转的,都没有消息。后来我通过花钱请别人传信,都遇到了骗子,石沉大海。
在台湾的老兵,到五十多岁以后就可以自由结婚。我也有机会,我是流浪型的,四处为家,条件稍微好一点后,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我说大陆我有老婆孩子,我不结婚,我要回去,我就想你娘一个与你们这些孩子。
为了活下去,我当过警卫、搞过清洁、送过报纸、水电安装,有点小钱之后,与五个老兵合买了一处安身的房子,就20多平米,也买了养老保险金。
等呀等,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多积点钱,每天打工就为将来某一天回家尽孝养老。
1979年,我在收音机里听到大陆广播,呼吁两岸,通邮通行,欢迎同胞回家,我呀才看到了希望。
1987年5月10日,我们老兵穿着“想家”的衣服上街游行,唱着《母亲你在何方》发传单,我们写着-我们已经等了40年了。写着-生让我回去敬一杯茶,死让我回去献一炷香。
1987年10月15日,可以探亲了,我们都高兴得又唱又哭,从那天以后,我找人又送礼,政府批准我回去探亲,办了“回乡证”,1989年才终于踏上回乡之路。
王治山是泪流满面地听着他讲话,他开始同情他爹的苦衷。
王治山也将王修莲一家人这40年如何走过来的,向王开云说了一夜,诉不尽40年的风雨人生。
时间一晃就两个月了,王开云将他父亲母亲,他亲爱的修莲的坟,重新培了新土立了碑,又将母亲坟上的土装在包里准备回去。
台湾政府有规定:在大陆签证是两个月,如果在大陆定居,所有在台湾的福利要取消。所以他不得不回去,他回去的目的是为了再回来,然后永远不回去,死也要死在故乡。他回到家乡,他发现生活是穷了一点,物质条件是差了一些,但他快乐,他回台湾是想将20个平方米的房子卖掉,换成美金,把台币换成美金回来养老。
王开云的子女不让他回去,但他很犟,他说半年就彻底回来,自己在台湾40年的东西,能带来就带回来,最后子女也只好随他了。
在王开云即将回台湾的前一天发生的一件事儿。
飞燕村的黄才建仗着他儿子是占山县委办公室的主任,在村里耀武扬威,他看中了王治山家40多年前,王开云种的两棵核桃树下面的一块地,要把树砍了,用来建房。王治山这么多年来,一直把这两棵树当成对父亲遗产和怀念一样保护着。
这天上午有人来说:“王治山你家的核桃树被黄才建砍倒了。”王治山一家人愤怒了,也要拿着斧子要将黄才建家的核桃树砍倒。王开云去到现场,看到王治山和黄才建吵架,双方都抡着斧头想来一场战斗,王治山说:“黄才建,你欺人太甚,你就仗着你儿子是办公室主任就不得了了,你算个球。”大家相互挥着手中的刀斧,相互谩骂。
王云开说:“治山,砍了就砍了,活着、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黄才建跳起来比手画脚说:“王治山,你这个地主富农,你王治山的尾巴翘起来了,你等着瞧,什么都会变,难怪副队长说你是水马桑,皮死心不死。”
这一切,王开云听到了,他很震惊,对他来说,心情受到强烈的刺激,心一阵阵疼痛。
王治山说:“中国正改革开放走向富强。现在飞燕村时代已不是你的头发丝能吊死人的时代,是有理可讲,有法可依的时代。走,咱家人去把他家的核桃树也给砍了。”
王开云说:“治山,我儿,算了、算了,吃亏就吃亏,退一步海阔天空。”
“爹,心慈生祸害,现在让他嚣张,下次他要骑在你头上拉屎拉尿,我不服!”王治山、王治强、王治财硬是拉不住,发着疯狂挥舞着斧头,眼睛发红,说:“谁拦我砍谁,大不了同归于尽。”不一会儿将黄家的核桃树也砍了。
黄才建没想到王治山会来这样的态度,让他有些意外,但他始终相信他仍然是飞燕村的一霸儿,下步就可以实施了,挖基础了。其实这是黄才建的阴谋,树砍了,土地就是集体的了,他就想当然建房了。
这一夜,王开云辗转难眠,心中又多了许多不解和焦虑。
第二天中午,陈桥村、飞燕村所有亲戚都来到鹿山乡的汽车站,送王开云回去,大家都依依不舍。这次回去王开云带去两样东西,一样是母亲父亲和王修莲坟上的土,另一样是父母、爱人王修莲的遗像和亲朋好友的合影。这些相片是在占山县照相馆特意扩大的,并装了框,他怕照片放在包里折坏了。
站在车站的王开云紧紧地抱着这些照片。王云开是70多岁的老人了,在亲戚中算是长辈,“少小离家老大还,乡音不改鬓毛衰”,这个远方的游子又要走了。这个“老儿童”抱着妈妈的遗像要出一趟远门,汽车的马达打着了,呜呜地响着,像在哭泣,他的这些小辈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叩首叩首又叩首,离别的哭声压过了汽车的突突声,祝福声一片:“一路顺风,要平安归来。”激动、离别的痛楚,阵阵敲打着他的心,突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不愉快,心中有点绞痛的他忍不住一下跪在地上,大声哭着说:“妈妈,儿一定回来!修莲,我一定回来!妈···”王开云说出最后一个字,脸色苍白,神情痛苦,将照片捂住胸口,头插在地上,大家以为他磕头叩谢,久久不肯抬头,汽车司机按喇叭催促他也没有反应,等王治山向前扶的时候,发现王开云的眼角还流着热泪,神情安详,已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他死了,是突发性心肌梗死的。
于是,车站的上空响起了像大合唱般的悲哭声。
王治山将王开云埋葬在王修莲的坟旁,他没有尽孝,没有教育过儿女,虽然有些遗憾,但他终于还是落叶归根,死在故乡,埋在朝思暮想的40多年的爱妻身旁,从此可以长厢厮守。对于王开云这样的台湾老兵来讲,他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就是死在妈妈的怀里,爱妻的身旁,这是唯一的,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他算是如愿以偿,所以死的时候是安祥的、幸福的、快乐的。人的梦想很多,结局不同,可王开云只想最后死的地点是故乡,在人类社会的生活中,他的要求应该不算高,然而他为了这一死,整整花了40年的时间,我不知道是人间悲哀还是笑话
一年时间,黄才建把房子建在被砍掉的核桃树的地基上,一家人欢欢喜喜地放着鞭炮住进去了,对黄才建来讲他梦寐以求的这块地基,他拥有了占领了。可是住进去一年猪死了牛也死了,他和媳妇都在深夜会听见的成熟的核桃在风中掉落,在他家房顶滚落的声音,又听到有人在家中哽咽,他媳妇和儿女都不敢在家中住,又搬去老屋,倔强的他一个人住着新屋。
人们以为他们一家人分家了,后来黄才建老婆说了事由,大家才明白为什么,大家议论说:“黄才建砍了王开云40多年前种的树,第二天王云开就死了,那树就是王开云,是王开云的魂魄在作怪。”
说来也巧,黄才建也病了一年,卧床不起,建房满两周年,黄才建死了。
人们又议论,那棵核桃树就是王开云,是王开云来索命,黄才建才死的。
黄才建一家人不敢去住新房,就一把锁锁住了。
飞燕村的许多人有两个地方不敢去,一个是黄才建的新瓦房,另一个就是王开云的墓地边,有人说王开云是个在外游荡江湖40多年的孤魂野鬼,是个厉鬼,是个会“魔”人的鬼。
1997年的时候,王学十回了一趟飞燕村,发现他爷爷奶奶的坟周围的杂草树木太多,别人不敢砍,他也路过黄才建的房子,门口也长满了荒草,一把生锈的锁挂在门的中央,从来没有动过它。村里的那些疑神疑鬼人问王学十:
“学十,你是医生,这世上有没有鬼”
王学十笑笑:“我也不知道,你问我,我去问谁呀不过,佛经里说了,你心中有鬼就有鬼,你心中无鬼就没鬼。”
村里的人听后说了句:“那就有鬼了,难怪古人说:“在家怕鬼,出门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