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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惊讶吗？”
似乎察觉到李茂贞对于自己的回答很惊讶，许怀义回过头，看着李茂贞嘶哑一笑，淡漠说道：“合格的朝廷不应该把读书人看的太重，读书人地位高可以，但同样武人的地位一定要对等，甚至比读书人更高。”
“真正国难当头的时候，往往抛头颅撒热血的人都是武人，他们的生命比读书人宝贵。”
“你不懂。”
许怀义摇摇头，轻叹道：“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性命，可往往最珍贵的就是性命，但没有人会在意别人的性命！”
“朱温篡唐开始，天下大乱，诸侯割据，每年战乱不休，导致天下民不聊生，百姓易子相食，惨绝人寰。”
许怀义缓缓抬起头，看着漆黑如墨的苍穹，幽幽说道：“那些读圣贤之言，读诗词歌赋，可是真的读懂了吗？”
“圣贤之书、圣贤之理，都不及人命重要！”
“人命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疲惫，道：“但是他们不会明白，他们只想以读书人自居高高在上，站在朝堂上趾高气昂的高谈阔论，可惜他们从未考虑过，他们究竟有多卑贱！”
李茂贞默默不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作为掌管岐国这么久的人，她当然明白不良帅口中到底在说什么，可正因为明白，所以才沉默。
“他们从未想过，读书不是为了报效朝廷，报效君恩，而是造福天下黎民，强国为民才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事，也只有真正的读书人能够做这些事情，那些满肚子酸腐之气的儒生根本做不到。”
“他们只会用读书人的身份来束缚那些普通百姓，让那些普通百姓永远是以仰视的目光看他们，他们只享受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却忘记了普通百姓和他们一样，也是有尊严的。”
“本帅希望真正的读书人能明白，读书不代表高人一等，他们也应该为百姓谋福祉，而非只是端着读书人的架子耀武扬威！”
许怀义转过身，眼眸中带着一丝坚毅，道：“孔任玉参加科举便是最好的例子，可惜无人能够懂本帅！”
“本帅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明白袁天罡心中的无奈，天下人皆是视他为反贼，视他为眼中钉，他可以完全不在乎，但是李星云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让他明白，这个天下他已经救不了了，他活下去也毫无意思，心灰意冷的选择成全了李星云……”
“袁天罡也是到了最后才明白，只有自己的死，才能让李星云明白这个天下没有了他袁天罡，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殿下是不是一定要有所失，才有所悟……还真是可笑的一句话，失去以后才明白，那就太迟了。”
许怀义声音嘶哑，目光变得极度冷漠，盯着李茂贞的眼睛，继续说道：“你不也是在后悔当初亲手杀了李茂贞吗？”
听见最后一句话，女帝瞳孔剧烈的缩小起来，她看着许怀义，沉吟片刻，问道：“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许怀义声音冰冷道：“不需要理由，本帅只想让你明白，有所失才有所悟，本身就是一种非常愚蠢的事情。”
“袁天罡死前最后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许怀义突然嗤笑一声，抬头看着月色，淡漠说道：“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到底有多遗憾才会说出那种话，所谓的天道循环，莫不如人间疾苦，李星云认为天下大同是一个最完美的结果，可那是不可能的，他从来没想过，在一个合格的皇帝统治下，天下人都吃饱穿暖了，哪里有什么人间疾苦，很多人一辈子要求的只是衣食无忧而已。”
“你们这些人想的就是太复杂了。”
许怀义指着天空，冷厉道：“至于大唐覆灭的天意？本帅就是天意！”
话落，天空一声雷响，似乎在回应他刚刚的话。
没人能够比许怀义更懂袁天罡！
那些日子他跟随在袁天罡身边，见到了太多人间疾苦。
他第一次发现惨绝人寰这四个字完全无法形容真正的凄惨。
也没人能够描绘出这场唐末的混乱到底有多悲惨。
当他第一次亲眼看见易子相食的场面，他足足呕吐了三天三夜，差点没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
有时候他就在想，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到这个世界。
后来他一步一步走来，发现自己不需要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越过来。
他只需要遵从本心，杀到天下无人敢乱就够了。
没人能够明白自己，就像没有人能够明白袁天罡一样。
看到李星云登基为帝或许就是袁天罡最后的执念了。
一句诸君，臣尽力了。
包含了袁天罡的多少心酸？
许怀义闭上眼睛，脑海里浮起那个面具男子亲手杀了易子相食的那几个畜生的画面，还有那双沧桑的眼神。
李茂贞此时却是呆滞住了。
她看着许怀义，眼中渐渐流露出了茫然。
她想象过无数种结果，但唯独没有想到这种结果。
在她眼中，许怀义是真心想要匡扶天下，但从未想过许怀义内心会有这种想法，难怪对方做事比袁天罡更绝，更狠辣，更肆无忌惮。
“袁天罡，当年的你不够狠，更不够肆无忌惮，现在不一样了，本帅登场了，天下大势将改，谁挡路，谁死！”
许怀义睁开眼睛，目光凌冽，声音嘶哑，杀意沸腾，令女帝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李茂贞缓过劲来，忍不住问道：“平定天下以后呢？”
“饮马翰海，封狼居胥，勒石燕然，马踏东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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