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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承认自己优秀很难吗？
长身玉立，他正低眉带笑地俯视着她。徐简下意识把脑袋往下一缩，企图让书案把自己完全遮住。她像个鸵鸟似的把头缩到了膝盖上。
谢佑卿从小老师变回了大男孩，一撩袍子蹲了下去。歪着脑袋和徐简对视了一眼，他偏过脸看向了裴衍：“你的小书童似乎有了答案。”
徐简缩着脑袋，五官皱成一团的模样被谢佑卿看了个清楚，心下大窘，很不愿意在课堂上再多出风头。她把脸一扭转向了另一边，对着裴衍挤眉弄眼，用唇语道：“小侯爷，帮帮忙。”
谁知裴衍直接越过了她看向谢佑卿：“司业眼力绝佳，不过她只是个小书童，不是您的学生。”谢佑卿望着徐简蓬松柔软的后脑勺，和蔼可亲地笑了笑：“这倒没什么，会讲不是一言堂，只要诸生同意，小书童也能畅所欲言。”
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灼热目光，徐简简直如芒在背，大秋天的出了一背的汗。谢佑卿的三言两语让她成为了所有监生和书童的焦点。
前者好奇她小小一个书童能说出什么大道理；后者则是希望她能说出些大道理，好给同为书童的自己争口气，以此来证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虽然时运不济，可他们书童不比王公贵族差。
她有理由相信谢佑卿是故意要把她架在火上烤，而裴衍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于是又急又气，心里暗骂：“想出个头啊，该死，男人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徐简自我定位是一个负责陪学的小书童，回答老师提问不在工作范围之内，被为难的很没有道理。谢佑卿把她像条鱼一样扔到了案板上，任人打量，此举纯属找茬。但是这么多双眼睛注视下，她已然下不了台。与其做个缩头乌龟被人取笑，不如说出心中所想出个小名，她毕竟还算个高材生，总不至于错的太离谱。
双手一按膝盖，她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从小杌子上站了起来：“我以为民生之根本无非一日三餐，生之计可解，然人心之险不可解。”
谢佑卿直起身体，却没有走开，而是站在了她身侧不过一尺的距离。徐简偏过脸不闪不避直对上了他的眼：“要使百姓安然，必须不惮以最恶之想法揣测人心，督查父母官，使其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胆寒心颤，不敢不从君之令。”
因为是女扮男装，所以她刻意压低了嗓音。不过听在众人耳里是一种不男不女的介于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间的声音，清凌凌的，而且稚嫩：“如此方可上行下效。”
一番话下来，先前还看好戏的人都收敛了笑容，望着小书童瘦削的小身板，都臊眉搭眼地抿着嘴不说话了。堂上一时沉寂。谢佑卿略微欣赏地看着她，眼底澹澹流动着丝丝缕缕的波光：“这位——”
“这位小少年说得不错。”
他一个大喘气直接把徐简吓得差点儿闭了气。十根手指紧紧握住了膝盖，十根脚趾也同时扒紧鞋底，她把眼睛瞪得溜圆。一直到谢佑卿目睹完她一系列又惊又惧的反应，心满意足地扬起好看的眉梢，踱着轻盈的步伐走回了讲台，徐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并没有把她的身份拆穿。经过了这个小插曲，回到了讲台上的谢佑卿重新担起了身为人师的责任了，跟监生们把问题分析讲解了一通。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徐简实在难以把腹黑和恶趣味跟谢佑卿联系在一起。不止是难以相信，她简直无法理解了。
而谢佑卿从讲桌上拿出了个盛满了小竹签的竹筒，进入到了下一个环节了，竹签让监生随意抽取，按照竹签上的对应序号的题目进行复讲。
裴衍算准了下课之前抽不到自己，干脆放心大胆地神游天外。把椅子朝徐简那边挪了挪，他弯腰过去以手挡嘴小声说道：“生气了？我早跟你说过他不是好人。”
徐简凑到他耳边，冷笑一声：“你自己不也一样么。”
裴衍把嘴角往下一扯，摊开了手：“我难道不比他强？至少我不会威胁你吧？”
徐简并不受他的蒙骗，思路清晰了然：“或许你应该把这叫做恶作剧，说到恶作剧，就不得不提那日在校场的事了，你明知道我最怕虫，不还是拿大青虫骗我来着。你比他还过分，你后来还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走了呢。”
裴衍被她的话给噎住了，依旧无力地反驳着：“这怎么能相提并论？你跟我谁跟谁呀？他跟你又是谁跟谁呀？而且是我不带你吗？是你为了他不愿意跟我走。你说你是不是重——”眼见事态恶化即将演变成一场争吵，徐简的眼中已经生起了愤怒的小火苗，裴衍立马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这事先放一边，我有事要审审你。”
徐简扁扁嘴，手心摊开向上五指并拢做了请的姿势：“大人请讲，小人必定知无不言。”
裴衍往讲台上望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继续耳语：“你学问不错嘛，当初第一次见你打扮得跟个小叫花子似的，我还以为你不识字，没想到你不光识字，肚里还有点子墨水。老实交代，你还有什么瞒着本大人？”
见他明摆着有些蹬鼻子上脸了，徐简烦闷地打了个哈欠：“不敢当，不敢当，小人也就这点子本事了，否则何以报答您的恩情呢。”
裴衍颇为张扬地一甩秀发，以为徐简的奉承理应发自肺腑：“你也不用这么自谦，我瞧着你是有点小聪明的。不然为何别人想不到的，偏叫你给想到了？承认自己的优秀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