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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继续做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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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继续做戏

但凡受了这一揖,纵是有理也心虚。徐简早知道跟他置气会显得自己泼妇一样,好在两人之间隔着不远的距离,她迅速起了身,裙裾在秋风里掀起一阵风浪,转瞬之间便到了他的面前。

谢佑卿正低着头,视线所及踏着白靴白袜的一片荼白色的衣角突然闯了进来。他将要抬起脸,手背上却蓦地一凉,是小姑娘柔软的指腹划了过去。

愕然抬了眼,他心里有股电流在横冲直撞。小姑娘的圆脸上渐渐生出了一丝薄怒,伸手将他托起来,发出了一声娇斥:“你这是做什么?”

而徐简收回手,第一件事便是藏到背后悄悄擦了把汗,表面上却仍旧是义正言辞:“我不是来叫你向我道歉的。”“哦?”谢佑卿挑起来眉头,同时拉长了语调,阴阳怪气地怀疑她话里有几分可信度:“那么,谢某能为姑娘做些什么呢?”

看着他眼尾的一抹赤红,以及嘴角边上稍纵即逝的讥笑,徐简不觉有些心虚,但是面上不显,还是一副勉强硬撑的凛然做派:“谢佑卿,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你我之间从前情谊自是不必再提,现在我只想要过平淡的生活。裴小侯爷于我先有救命之恩,后有帮扶之义,往后日子我只想报答他的恩情。于你,并无干系。”

似是为表决心,徐简特地往后退了一步,摆明了要跟他保持距离。

同时向他拱手一礼:“若我在此碍了你的眼,那么抱歉了,谢司业,还请你见谅。”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把方才谢佑卿作了一半的拱手礼还了回去。直剌剌对上他的眼,徐简泠然开了口:“因为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清脆之声落了地,字字雪亮。

谢佑卿静静端详了她一会儿,然后忽然笑了。指下轻轻缓缓拨动了腕间的青白玉手串儿,脸上双眼皮的深痕又加重了几分。暗影里金堆玉砌的活雕像朝徐简走近了一步,“感恩戴义,怀欲报之心。”

他弯下腰,与她平视了:“你做得没错。”

徐简把眉头一皱,见他又拿起了老师的派头对她评头论足起来,心情十分地不好。他如此表现下来,这一切好似变成了她这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在闹脾气。两人此刻再次回归了不平等。她的苦心钻营再次显露出无力。于是一吸冷气,与他视线交汇静静地对视了:“谢佑卿,其实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空气渐渐凝滞了。

谢佑卿神情极为复杂地凝视着徐简。他感到心口仿佛是被击中了似的,待反应过来时已经伸出了手,在徐简震惊的目光中替她擦起了眼泪,“你哭了。我跟他真有那么像?”他听到自己在问。

徐简没料到自己会哭,情绪渲染到了位,眼泪自然而然连成珠子落下来。挺大一个姑娘当人面落泪是不好,不过却也增加了可信度。

她凄然一笑,“原是一个人,何来‘像’之一说?”

既然反将了谢佑卿一军,徐简不再恋战,在谢佑卿怔忡的目光里,决然抽身离开了书房。直到朱红大门再次合上,徐简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膝盖一软,贴着门板滑坐到了地上。两边腮颊上烧得厉害,一直烫到了耳朵上,把头向后倚在了门板上,她举起双手把脸阖上了。

肩膀一阵轻微的抖动,她的笑里带了泪。

而门后的书房里,谢佑卿完全倚靠在一把黑漆的黄花梨圈椅里。手肘支在月牙扶手上,在昏黄的灯影中,他静静凝望着“卐”字纹雕花窗格。外人看来是一副格外温馨静谧的画面。可是若仔细观察,会发现那双青眸的眸色变了又变,深了又深。眉宇间的和煦儒雅一分分流失,他嘴角不知何时勾出了一抹清傲的冷笑。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心都乱了。

敬一亭院外的过道旁,有棵三百年的老槐树。因为活得够久,所以饱经风霜,树皮有了石头的质地,并且纹路多又深,活像个垂垂老矣的暮者。老槐树的枝条繁复曲折一路蔓延过了墙头,树叶生长的时候,颇有些遮天蔽日的气势。自打入了秋,满树金黄。

若有心爬上老槐树便可一观大半个国子监的风景,鲜艳夺目的琉璃牌坊、蜿蜒盘旋的回廊,以及四时皆可赏的花园子。

拨开一簇金叶子,裴衍朝树下看过去,便见斑驳的树影里直挺挺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正好方便他把人看得更仔细。蓬松柔软的发顶,荼白色的衣衫,脑后两条藏青色的发带在空中荡悠悠不肯休。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裴衍瞧着瞧着忽然笑了:“呵呵。”

徐简正托着下巴拧眉沉思,闻声立刻抬起了头。目光越过重重障碍,她一眼瞧见了金叶子堆里笑得灿烂的裴衍。发现他一条腿大咧咧踩在树枝上,另一条腿晃悠悠地垂了下来,看样子闲适极了,顿时羡慕得双眼冒光:“你怎么爬树上去了?不怕上边有虫吗?”

裴衍缓缓直起身体,然后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这时候哪儿来的虫子?你当还是夏天呢,到处都是毛毛虫?”

徐简自幼手脚笨,一直也学不会爬树,故而看到别的小孩子爬树掏鸟窝十分眼红。等到长大了,提起此事也还是无限怅惘,又怕说了惹裴衍取笑,特意装作了不在意:“哦,是啊,我都没注意。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裴衍斜着脸撩了她一眼,手一按树枝直接跃了下来:“多亏我来了,否则何以见得小简你的两副面孔。”

看他在一片金叶子雨中落了地,徐简简直看呆了:“你、你什么意思?”

裴衍在她的注视下一甩高马尾:“在谢佑卿面前是一副面孔,在我面前又是一副面孔哪。”

徐简刚在谢佑卿面前演了一出戏,自尊心正是触底反弹最高涨的时候,听闻此言,登时涨红了脸:“你、你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