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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作为一个男人，还是敬国公府的长子，这种事情对于谢崇山而言，都是极大的打击。
谢崇山不敢让谢老夫人知晓，自己也羞于启齿，花重金堵了几个大夫的嘴，一面命人寻访名医。
因而谢老夫人命周妈妈来找他，他第一反应就是老夫人知道了什么。
旁边伺候的环珮一个啰嗦，忙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谢崇山见她这个反应，下意识就要发作，周妈妈忙上前劝阻，“大少爷，环珮姑娘腹中怀了谢家的血脉，禁不起打啊。”
环珮躲在周妈妈身后啜泣，不经意瞥见周妈妈冲她使眼色，忙不迭低头避开谢崇山杀人的目光，抹着一把泪跑出了屋子。
谢崇山还想打她，奈何被周妈妈和几个丫头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佩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从前谢鸾在府上，环珮跟着谢鸾住在秋暝居，后来谢崇山被谢栩打了三十鞭，躺在榻上无法下地，那大半个月，都是环珮在旁伺候。
那段时间谢崇山难得给了她好脸色，甚至提出让她搬回来，承诺待她腹中胎儿落地，立即纳她为妾。
水佩听到这话，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根本就不愿继续待在谢崇山身边，只想离开敬国公府回去过她的安稳日子，可她知道，谢崇山不可能放她走。
哪怕没有这个孩子，以谢崇山的脾气，也不会放她安然无恙离开。
未得到她的回应，谢崇山也没动怒。
就算是为了她腹中的胎儿，谢崇山也不敢再像从前一样对她非打即骂。
直到那一日，谢崇山喝得烂醉如泥，不容她挣扎，拽着她的胳膊就往榻上拖，水佩绝望地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一炷香不到，谢崇山就愤然起身离去。
她以为那日谢崇山突然酒醒，顾忌她腹中胎儿，克制住了没同她行房事，不想从那以后，谢崇山的脾气变得愈发暴躁外露，动不动便拿她撒气。
从前只是在房里，现在也不避着外人了。
府上上至老夫人国公爷，下至丫鬟奴仆，谁都知道她在谢崇山身边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一介低贱的丫头，还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
屋里伺候的自然也不敢吭声，他们都见识过谢崇山的脾气，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能事后安慰水佩几句。
在外人面前，谢崇山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人前还是好儿子好孙儿的形象。
纵然满腹委屈，环佩也不该在老夫人面前吐露分毫。
可若是老夫人问起来，她一定倒豆子似的，将她遭遇到的所有不公都吐出来。
是以老夫人命周妈妈来找谢崇山，谢崇山首先就怀疑是环佩在老夫人面前倒苦水。
其实不必环珮多说一字，谢老夫人也将谢崇山的变化看在眼里，正想找个机会劝导一二。
今日谢老夫人找谢崇山，为的却不是这件事。
谢崇山跟着周妈妈来到谢老夫人处，老夫人先是问候了他这些天在朝中的近况，得到一切都好的回答后，谢老夫人点点头，抬手屏退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而后便切入正题。
谢崇山拧了眉头，“鸾妹妹如何发现的？”
当年该打发的都打发了，留下的也都是些心腹，谢鸾没道理突然怀疑起自己的身世。
忆起那日诗会谢鸾的那一番话，谢崇山表情渐渐凝重，他寻思着……他也未曾说漏嘴。
谢老夫人叹了几气，语气不悦，“鸾丫头心细，你们哥儿几日时常摆着冷脸，不怪鸾丫头起疑心。”
沉默一瞬，谢崇山冷声道：“事到如今，不如干脆同她坦明，从敬国公府出去，我看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谢崇山话说的刻薄，倒也没错，只是以防万一——
谢老夫人摇头不赞同，“当年若非你母亲难产生下一个死胎，也不会从外头随便抱来一个婴孩瞒天过海……原想着有凤丫头了，鸾丫头走丢了也好，哪曾想又被你二舅捡回来了，真真是天道轮回。”
谢鸾回来后，谢老夫人每每想到此事，便觉愧对谢家的列祖列宗。
那日得知许二舅在一户农妇家中找到谢鸾的消息，谢老夫人险些没昏过去。
冷静下来几番商量，最终还是决定将谢鸾认回来。
左右敬国公府又不是供不起一个小女娃。
这是谢老夫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
虽然谢鸣凤足够出众，终究不是敬国公府的嫡女，四皇子表面不说，心里多少会有些介蒂。
倘若敬国公府真正的嫡女回来了，一个粗鄙无知的乡下丫头，一个艳冠京城的才女，四皇子就算闭上眼也会选谢鸣凤。
可惜谢鸣凤不明白谢老夫人的用意。
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她一向看不起的乡下丫头，和她一样，同样不是许氏的女儿。
真要论起来，她和许氏的血缘还要近些。
她还天真的以为，许氏不待见谢鸾，只是嫌弃她是乡下农妇养大的。
许氏当然不会喜欢谢鸾，当年她小产昏迷，并不知道自己生了一个死胎，以为周妈妈抱上来就是她的女儿。
谢鸾走丢后那两个月，她不吃不喝，抱着谢鸾的衣裳痛不欲生……若非谢老夫人告诉她真相，她许娇娘简直活成了一个笑话！
一边是害她难过这么久，不知从哪里抱来的野种，一边是娘家兄长的女儿，两者孰轻孰重，压根儿无须考虑。
而谢老夫人根本不会将这些告诉谢鸣凤。
谁也没想到的是，谢鸾头一次进宫就被太后看上了。
起先谢老夫人并未放在心上，太后心善仁慈，也许是怜悯谢鸾和孙女儿相似的遭遇。
指谢鸾做公主伴读，也许是不想景瑞娶这么一个乡下下头，给她的补偿。
后来谢鸾在琼英殿出风头，得了皇后的青睐，这些都是谢老夫人没想到的。
正因如此，谢老夫人反倒想把谢鸾的身世永远藏在心里，她一日不说，谢鸾一日是敬国公府的嫡女。
结果谢鸾自己起了疑心。
幸而只是起了疑心，那意味着还有机会打消她的疑虑。
“鸾丫头难得回来一趟，你这个做兄长的也该去看看，从前有诸多误会，兄妹之间哪有隔夜仇，说开了就好，你用心对鸾丫头好，鸾丫头是能感觉到的。”
谢老夫人看着谢崇山，苦口婆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