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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慧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全含在了眼眶里,她别过眼去,再不忍再看大姐的脸。
郦娘子怜爱地望了寿华一眼,将涌上来的一腔血气生压下去,说:“好,我们回去找了十全十美的妇人,重新、重新备礼……”
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不必了!”
众人一惊,康宁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
康宁向柴娘子和范娘子行了周全的万福礼,这才立起身来,柔声道:“娘,姐姐。”
郦娘子表面严厉,暗里使眼色:“大人们商议婚事,你来做什么,没规矩!快回去,我叫你回去呀!回去!”
康宁向着柴娘子道:“我大姐姐三岁能诗,七岁能文,亡父书房里的书,只有她一人看全了。我的点茶插花,针黹女红,都是她一手教授。为了保全寡母幼妹与田地产业,她才十五岁,便嫁了洛阳吴氏那个身患肺痨的十一郎。她不是什么克父克夫妨子的妇人,她是我郦家引以为傲的长女,还请二位娘子不要出口伤人,否则,辱没的是你们自家的门风!”
寿华深受震撼,眼底含了泪,唇边却带起笑意。
范娘子瞠目,柴娘子骤然变色:“你、你敢这般无礼,还想不想进我柴家的门!”
郦娘子也急了:“三娘,住口……”
康宁淡淡道:“门户不当,婚事不谐,何须削足适履,彼此生怨。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康宁上去,一手搀了母亲,一手握住大姐的手:“娘,姐姐,我们回家!”
柴娘子目送三人离去,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狂妄!果真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这便是言传身教了!”
福慧突然起身,吓了两人一跳。她竟把袖子一卷,旁若无人地去酒罐里捞出金鱼儿,又扯下了银筷子,冷淡道:“阿婆、表姨勿要见怪,我得回去看看娘与姐妹,告退了。”
福慧说完,行个礼,竟也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剩下二人面面相觑。
此时,柴安手里捧着一只装在精美琉璃罩里的梅枝,风尘仆仆地从外间回来,正巧与郦家众人迎面撞上。
他面上喜气洋洋,向郦娘子行了礼,直奔着康宁去了:“三娘,你看,我把你要的梅花带回来了!”
康宁低头看了一眼,琉璃罩里的梅枝是从梅树上摘的,一颗颗红梅却是柴安特意镶嵌的红宝石,而柴安递送礼物的那只手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擦伤。
柴安见她久久不语,心头莫名涌上一丝不安:“三娘,你家院中的老梅怕是有三丈高,想上去可是不易,不过这点小事根本拦不住我,只要你高兴就好!”
福慧叹息一声,上前提醒:“三娘,走吧。”
康宁不再看柴安一眼,放下帷帽上的面纱,快步随着家人离去。
柴安惊愕:“三娘?!”
康宁没有再回头,很快消失在潘楼门口。
柴娘子走下楼来,走到呆愣的儿子身边,温言劝道:“安哥儿,这回可不是娘不愿成全你,眼看就要下彩礼了,郦家却无故变卦,看来这桩婚事,确是不成的了!”
柴安变色。
郦家后门外,福慧无奈地看着柴安。
“柴表哥,姻缘之事,前生天定,知其必不可成,不如各退一步,好过结成怨偶,再生仇隙。依着家母的意思,两家婚事虽然未成,亲戚之谊尚存,少不得还要往来。往后你与我家三妹,便以兄妹相称,再不论及婚嫁之约,请柴家别寻佳偶,另配良缘!”
柴安冷冷道:“那些门户不当、婚事不谐的托辞,我统统都不信!明明我走之前,两家换过细帖,下了定礼,婚约已许,别无更改。突然毁婚变卦,其中必有缘故,还是……我母亲说过些什么?!无论遇到何等难处,三娘全不须理会,应当信我才是!就算要悔婚,也烦你请三娘出来,我要听她亲口说!”
福慧急了,踢了一直在旁边装聋作哑的范良翰一脚:“说话呀!”
范良翰叫嚷起来:“本就是你们不对,谈婚论嫁,生些口角,那是常有的!我表姨要你们寻个十全的,那是盼着儿女婚事顺遂,也在情理之中嘛!你们倒好,挑唆着三娘悔婚。既要悔婚,当初就不该叫我表哥千里迢迢去摘什么梅花,你们这不是耍弄人么!”
福慧脸色一沉,拧了他一把:“我叫你来调解,没头没脑的,向着谁说话呢!”
范良翰难得硬气,不退不避:“理在谁一方,我就向着谁!表哥情真意切,顽石亦要点头,何况你那三妹,无故毁婚不提,连个面儿都不露啊!此等不情之事,亏你郦家干得出来!”
“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了,凡事不问表哥,倒去理他娘哩,她到底是嫁我表哥,还是做我表姨父!”
福慧气得要命:“混账话!”
柴安望向郦家大门,话是对二娘说的,问的却是门后那个人:“够了!三娘,当真不愿再见我,连一句解释都不屑?”
福慧为难。
范良翰说:“哥哥,事已至此,伤心无益,你便死了这条心,汴京的淑女佳人不知凡几,何愁……”
柴安已换了极冷的语气:“三娘,终是你不信我!”
下一刻,他手中梅枝已重重砸在二人身后门上,又摔落在地,骇了福慧一跳。
柴安深深看了郦家大门一眼,伤心难过之余,更有说不尽的愤懑难堪疲惫,终于不再多言,拂袖而去。
范良翰唯恐福慧发作,连忙追着柴安去了:“表哥!表哥!”
看着两人离去,福慧才对着空气说:“为何这般狠心,竟不肯坦言相告?”
康宁果然从门后出来。
“我把实话讲了,必叫他母子生出嫌隙,再兴波澜。婚姻合二姓之好,她对我家再三侮辱,我终究忍不得!那是苦心抚育他的寡母,出言顶撞得多了,他又怎能不怪?日子久了,再恩深情重的夫妇,终有反目的一日,何苦来呢!”
福慧听了,点了点头:“说的也有理。”
康宁俯下身,捡起了地上的梅枝,琉璃罩都碎了,红宝石制作的梅花也落了一地。
她低着头,把宝石一颗颗小心收起,对着福慧道:“梅枝是郦家旧物,我便留下了,宝石还要劳烦姐姐,原物奉还。”
福慧望着康宁叹了口气,说:“唉,他是绝不肯收的。可惜了,多好的一桩姻缘!”
康宁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梅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