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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梦怜感到些许不安，但见其他学子纷纷走进私塾，也跟着混入人群，朝苏悦宁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快步跟上。
以往，方梦怜总是小心翼翼地遵循苏悦宁的意思行事，不敢有丝毫违逆。
但现在看来，即使苏瑾瑶惹怒了苏悦宁，也没有出现什么严重的后果。
于是，心怀忐忑的方梦怜在苏瑾瑶旁边坐下，开始从书包里拿出文房四宝摆放好。
门口的苏悦宁气得浑身颤抖，真想立刻冲进去把两个妹妹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注意到苏悦宁未登记，李擎面无表情地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这使苏悦宁更加愤怒，她一把按住桌上的纸张：“我还没登记呢，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擎不屑地瞥了一眼，迅速卷起物品夹在腋下，转身欲走。
“站住！”苏悦宁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失常。
这时，宁远侯府的二小姐宁衣溪走了进来，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问：“兰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生气？”作为宁元舜的妹妹，两人关系也算熟人。
“听说你要来麓山书院读书，哥哥还让我带了些礼物给你，但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宁衣溪解释道，并转向李擎寻求帮助，“李斋长，兰姐姐今天是来入学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面对尊贵且有名的才女宁衣溪，李擎态度友好许多，没有提及之前的不愉快，只是淡淡地说：“快要上课了，可能没时间给这位姑娘办理登记。”
宁衣溪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看了看明显不满的苏悦宁，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她思考片刻后，想要缓和气氛：“李斋长或许不知，兰姐姐在京中以高洁著称，她一向为人正直、举止优雅。今天是她第一天入学，如果有任何冒犯之处，请斋长多多包涵。”
大家的夸赞如同温柔的水流，渐渐平息了苏悦宁心中的怒火，她的神情迅速柔和下来。
当李擎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她时，苏悦宁展现出了一种优雅的姿态，回以一个从容的笑容。
尽管李擎内心并不在意，但他也不想为难这些女学子，简单回应后便继续他的工作，提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悦宁。”
她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写在了苏瑾瑶和方梦怜之后，心中再次燃起了一丝不悦。
不过，宁衣溪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臂说：“我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兰姐姐，我们坐在一起吧，一起学习一定会让我们进步得更快。”
苏悦宁强压着内心的不满，由宁衣溪牵引着，保持着高贵的姿态走进了私塾。
私塾里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身上。
“哎呀，宁远侯府的小姐确实与众不同，来上学还带着丫鬟呢！”
一位鹅蛋脸的女孩说道，她身着嫩黄色绸缎襦裙，显得脸色格外白皙，发髻上的珠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更增添了她的俏皮感。
她的话引得短暂的寂静，随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苏悦宁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注意到周围人嘲讽的眼神，才意识到那女孩是在取笑她。
羞耻与愤怒同时涌上心头，她气得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颤抖着声音反驳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那位女孩毫不畏惧，笑着站起身来说：“咦，你不是丫鬟吗？如果不是，为什么穿着像奶奶一样老气，在门口等待，难道是我误会了吗？”
旁边的学子们也跟着哄笑起来，“不怪郡主误会，我们都以为是这样。宁姑娘，不如你给我们介绍一下吧，我们还真没见过世家小姐穿成这样，啧啧！”
那位学子和郡主交换了一个眼神，大笑着说：“看起来真老气！”
这次，连那些原本忍住不笑的学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苏悦宁的脸颊因羞辱而发烫，愤怒如同火焰在血管里燃烧。但她很快冷静了下来，因为她听到了那个称呼郡主。
麓山书院内只有端王义妹明月郡主。
苏悦宁感到眼眶渐渐湿润，心中满是愤懑：“是非曲直在于人心，并非一件衣服所能决定。”
明月郡主听后，仿佛看着一个无知的孩子般嘲笑她：“你这人真奇怪，既然你说衣服不重要，那你为何还穿它？不如脱了更自在。”
“你！”苏悦宁眼中含泪，既幽怨又无助，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苏瑾瑶的方向。
以往，只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总会有人奋不顾身地站出来为她说话。苏瑾瑶便是其中之一。然而这次，她等来的却是失望。
苏瑾瑶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随即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书本，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方梦怜悄悄用书遮住脸，小声提醒道：“我们真的就这样不管大表姐吗？回去姑母一定会责罚我们的。”
苏瑾瑶缓缓放下书页，正色道：“我从未说过要袖手旁观。”她停顿了一下，解释说：“我只是明白，以我们的地位，对抗明月郡主无异于以卵击石。
即使姨娘因此惩罚我们，那也是我们必须承担的责任。难道为了逃避一时的责罚，就要去冒犯一位连姨娘都不敢轻易触怒的人物吗？”
方梦怜听到这里，觉得有些道理，但又觉得不对劲：“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苏瑾瑶微微一笑，带着一丝天真的意味：“那是因为我过去做错了，所以大姐姐才总说我争强好胜、爱慕虚荣。”
方梦怜一时语塞，因为这的确是苏悦宁一直以来对她的评价。事实上，在前世的记忆里，当她们初入书院时，明月郡主也曾这般嘲讽苏悦宁。
那时的苏瑾瑶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意识到自己在外界并没有如在家中那般的光环加身，真正的实力和地位才是关键所在。
她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可在真正的贵女面前，这样的架子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幸亏有苏瑾瑶这样的人，她总是不顾一切地为苏悦宁辩解和保护，甚至不惜冒犯明月郡主来维护妹妹。
因此，在麓山书院的三年里，苏瑾瑶几乎每天都要面对来自明月郡主及其随从的欺凌与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