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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华脊背一僵，反手将匕首往身后刺去，却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擒住。
腕间一紧，匕首便脱手而去，余光中匕首被一只苍白的手握住，指节翻动间锃亮的刀刃折射出的摄人的寒光。
“防备心太重可是会令人伤心的。”
考虑到上元灯会街上行人众多，江岁华出门时并没有带御赐的青石细剑，只在袖间藏了一柄匕首做防身用，现在匕首被夺，连双手被反擒在身后，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巷道中，她的处境岌岌可危。
“防备心不重的蠢货只怕早已在京中死了几百回。”
江岁华尽量平稳着呼吸，她能感受到身后这个男人很危险，虽然没有浓烈的杀意，但就像是一只被风吹灭引线的火药，保不齐被风一吹即刻便会爆发。
男人苍白的手指在少女手腕上摩挲着，冰凉的温度宛如一条毒蛇正盘踞在她的手腕上，江岁华眉头紧蹙，强压着心里的反感。
“是温氏派你来的。”
身后的男人短暂沉默了几息，而后倏地靠近，与木制傩面一同贴在了她的脖颈上的是一抹温凉的触感，江岁华浑身一僵，像是有一道电流从头过到脚，炸得她汗毛倒立。
男人卷了卷舌头，少女身上的香味很淡，比他想象中更加令人着迷，他舔了舔苍白的唇瓣，殷红舌尖仿若沾着血，嗓音缓缓。
“太子府上有”
一阵肃杀的风声响起，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岁华抬眼看去，朱红色身影在巷道入口逆光而立，束起的长发被微弱的灯火萦上一层发冷的色调，手中握着一把长剑，浑身散发着摄人的戾气，整个巷道内的空气仿佛陷入了凝滞。
霍重九剑身一侧，快步朝江岁华身后穿着黑斗篷的男人袭去。
男人看着越发逼近的剑尖和霍重九紧抿的唇角，忽地低笑一声，而后手上猛地一用力，将少女推了出去。
少女被推得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跌到地上就被一双有力的臂弯揽进了怀中，同样是怀抱，霍重九的怀抱却要温暖得多，江岁华狂乱的心跳安定些许。
“他是谁。”
霍重九好不容易摆脱了赵姝来寻她，却见到人群中正一脸焦急四下张望的云蝉，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被人攥紧，紧张地他呼吸不上来。
他沿着街道一路寻找，说实话少女的的情况比他预料当中的要好，没有中毒、没有受辱、更没有重伤，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地生气，尤其是男人贴在她脖颈间的亲昵姿势和少女戒备的神色，思绪尚未整理完毕，剑已先一步出鞘。
随着陌生男人的离开，巷道内原本刺骨的空气仿佛都回温了几许，江岁华望着霍重九近在咫尺的脸庞，她才恍然发觉自己正处于一个稍显暧昧的姿势中。
她往旁边走了两步，轻声道。“他应该是温氏的人，除夕那夜，他曾在江府潜匿，但至于具体身份，尚未可知。”
霍重九将剑收回剑鞘，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却发觉指尖传来一抹濡湿的触感，他将她的手臂举到眼前，一道细长的留着鲜血的伤口映入眼帘，他呼吸一滞，愈发后悔，后悔刚才没有早来一些，后悔方才不追上那人。
江岁华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瞧，不自然地将手腕从男人掌心挣脱。“一点小伤，不要紧。你来时，可曾见到云蝉？”
霍重九握了握空落落的掌心，眼神暗了几分，少女总是这样，对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比闭口不提，无论是受的委屈，还是受了伤，她总是选择一个人承担。
这次是一点小伤，可下次，他无法及时赶到的时候，她又会遭遇什么？
他不敢想。
江岁华见他神色晦暗，还以为是云蝉出了什么事，不由着急起来，抬腿就往巷道外走，等霍重九反应过来时，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巷道口。
江岁华才出巷道，就见到青雁恭恭敬敬地等在路边，顺着青雁抬手指去的方向，江岁华望见茶楼二楼的窗边露出两张熟悉的面孔，红鳐和云蝉。
她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某人还在巷道内，她回头，朱红色身影已经从自己面前掠过。
看着男人始终快自己半步的背影和冷毅的下颌，江岁华有些莫名其妙。
茶楼内，江岁华和霍重九两人对面而坐，有红鳐和青雁以及云蝉三人在房间门口守候，江岁华彻底的放下心来，她替霍重九倒上茶。
“你托我替你寻的东西在如今的宫中，并不常见。”
霍重九视线从茶杯移到少女脸上，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什么叫如今的宫中，难道在过去，那枚海棠图案很常见么？
江岁华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伤口，天气寒冷，先前没来及擦去的血液在手腕到手掌凝结成一条干涸的血线。
“陛下登基前，四皇子府上的女使们都会在的衣衫上绣一簇海棠作为标识，后来，陛下登基，侍女进宫后穿宫内统一制作的服侍，便鲜少有人再在衣衫上绣此图案。”
自从初八在受豫国公夫人苗氏之邀前往豫国公府为其早逝的女儿画像之后，她便有了出入豫国公府的理由，这些消息便是苗氏同她说的。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霍重九要她寻找的海棠图案并没有什么大不妥，但能让他如此大费周章，这海棠图案背后或许另有深意。
江岁华顿了顿，还是决定将近日在宫中发觉的异常之处说予他听，从兰贵人钟爱海棠，到皇帝闻海棠色变，再到二皇子与其生母兰贵人天差地别的宠爱与待遇，她越说，霍重九浓密的双眉便皱得越紧。
“你的意思是？”
江岁华收起帕子。“陛下既不宠爱兰贵人为何会与其有夫妻之事，即便酒醉误事，都说兰贵人性情和婉，悄悄处理掉便是，也不会影响到名声更不会妨碍承继大统。为何偏偏要留下兰贵人？
陛下不喜欢先皇后，所以待太子远不如三皇子亲近，按这个逻辑推演，兰贵人论出身不过是宫女出身，论容貌想必也不至于倾国倾城，陛下何以会对这样一个家世样貌都不如先皇后的女子所出的孩子如此宠爱？
且既然不在意，缘何兰贵人死去十几年，陛下仍对她所钟爱的海棠花如此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