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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被平息的狂风两端,是隔着几万劫生死的诀别一眼。
谢听尘没有强撑着根本不可能带他奔向楚北清的身躯,执拗靠近,楚北清也不会抛下一切再次向他走去,世间琐事太多,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已经没有任何借口,能让他们心安理得过着清闲的要命的日子了。
谢世元刚死,仙域不能一日无主,他必须立刻继任君位,太渊一摊子麻烦事等着他去处理,还有眼下咄咄逼人势不可挡的盖生印,和接连不断耗尽修为而死去的引生者,甚至连魔域的一些人也冒出头来暗中帮忙抵抗了,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再耽搁下去……
可是,那一眼恍若横跨整个娑婆,从创世之初看到万灵归墟,漫长的好像没有终止的一刻,地动山摇中,楚北清心里,除了苍生,还有一人,即便眼下是孤身赴死,但因为修补了一人残缺的命格,不用慧眼也可以看到他完满的一生,而欣喜万分。
谁的命盘裂开深渊巨壑,坞天境天摇地动,诸神苏醒,瑶寻出门望日,长裾飞起,似万千白蝶振翅,她轻声长叹,道:“苍生今日,并无此难。”
瑶因道:“圣女又如何悲叹至此?”
“苍生无难,但,却有金身陨灭。”
楚北清率先收回目光,举步欲走,又被好不容易冲上来的令逍遥死死拉住,她急道:“你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这话应该我来问才对吧?小狐狸,你别告诉我,你是要冲上去跟他们一起拦那个法印…你别开玩笑了,那些凡人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管这个闲事,为什么,为什么!”
楚北清闻言一怔,继而在唇角绽开浅笑,神情坚定,不容拒绝:“令逍遥,若我人不在这里,凡间没了便没了,我也没那个翻天覆地的本事,可是现在,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动于衷…”她摇头:“我做不到。”
“那你要我眼睁睁看你去死吗?”
她心如刀绞一瞬,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把落在尘埃中的残剑上,心血来潮道:“可惜,我还不知道这件神兵的名号。”
令逍遥心乱如麻,被她这句说的一头雾水,但还是不想她有什么遗憾,抓着被自己揉的乱糟糟的头发道:“它叫,祝女。”
不被祝福的降生,也一刻不停的希冀着什么。
楚北清了然:“好名字。”
“…小狐狸,你知道,做出这个决定,你自己会面临着什么吗?”
“我知道。”她一如既往地坚定着自己的心意,毫不动摇,毫不退缩,她说:“令逍遥,若我今日时运不济命丧于此,劳你亲自去一趟涂山,替我报个丧。”
笑意隐去,她转而看向笼罩着人间的深渊,眼神重新坚定,一步一步的向那里走去,起先只是留下的脚印燃烧起火星,再后来,就是整个衣摆都化作熊熊火焰,越烧越大,越烧越广,很快就连着衣襟变成了参天巨浪,身后的披风是烈火,风一吹,就烧上了天,狂风卷着火光一巴掌甩走了所有还在负隅顽抗的人,而后顷刻冲入九霄之上。
神明入世之力无边无量,不可阻挡,天际轰隆一声巨响,两股势均力敌的术法猛烈碰撞在一起,激起尘埃漫天,盖生印像是没有想象到会被如此强悍的力量撼动,于是更加贪婪的吸食着天地精华,又压下几丈距离,虚空之中,屹立在四海八荒的十万撑天柱齐声断裂,生灵仰仗的朗朗乾坤失去支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分裂开来,沉默缓慢,又不可阻拦的坠落下去。
这是灭世之灾!
人人心里都清楚,那毁天灭地的盖生印毁去了撑天柱,就表明,此间所有生灵,无论眼下是生是死,都将灰飞烟灭,尸骨无存,死的干干净净永无来世。
鬼面在无尽深渊之后,凝望着孑然一人停入云头的楚北清,她好像是在思量什么对策,一定是一个实施起来很辛苦的计划,可惜没人能帮她,地上那些废物,死的死伤的伤,情况最乐观的也只能吊着半口气苟延残喘,他的目光在尸堆中一扫而过,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重新定睛去看:唔,好像是东方肆觉那个小老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回来的,他雪白的胡子早已被鲜血侵染的不成样子,脖颈被不知什么术法击穿,血早已流干,静悄悄倒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就是号称整个仙域的第一长老吗?
真是不经打。
鬼面遗憾的摇了摇头,天际之间回荡着他的声音:“楚北清,没有尘缘,你与灵界的所有缘分也都死干净了,撑天柱已毁,灭世已成定局,你还要接着负隅顽抗下去吗?”
楚北清并没有理会他的讥讽,永不枯竭的法力源源不断冲向盖生印,巨大的能遮住整片天的屏障与这魔印死死相抗,分毫不让,在此之下原本心如死灰的人们像是突然窥见一抹光亮一般,看到了自己能存活下来的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不再哭喊,不再惧怕,不再绝望,自发走出家门跪地合掌,虔诚的为再次救世于水火的挽生娘娘祈福助威,恍若很多年前那样一般无二。
天下苍生一同祈愿的声音,即便每个人都声若蚊呐,也终会振聋发聩,那一刻,神明忘记了肉身的伤痛,忘记了挚友的离去,更忘记了自己的生死。
慧眼金光大作,生生烧穿盖生印一角,又即刻重结法印在身前,神印光芒万丈,比日辉更甚,巨大光明之后,楚北清微抬双眸,金身顿显:“唤我之名,浮生无量,天地共生,万灵不灭,不可说极摩诃般若,法相无妄,疾走八荒!!!”
咒偈既出,永无回转,只见那光辉刺眼的苍穹之上顿时化显十万法身,皆备神通慧眼,面色沉冷,无悲无喜,又一晃眼,十万法身各至四海八荒化身巨大撑天神柱,将无限下坠的穹宇重新稳稳托举而起,坞天诸神以残魂之力,纷纷出手助她一臂之力,被压迫的喘不上来气的人终于有能力抬头去看,这一看,却是毕生仅见之庄严大观。
真神法相剧显,彩衣红绸,十尾飞天,慈悲垂目,神印金光大现。
世人跌坐其间,纷纷瞠目结舌道:“那,那是?”
“真神法相,自在无量般若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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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真容莫名抽动几下,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究竟是兴奋,还是悲伤。
苍生眼见真神以身化盾护佑人间,心中感念,一同泣泪,万民齐齐高声嵩呼:“大明大德挽生娘娘,大善大悲挽生神君!”
神印光芒万丈,真神金身不灭,神力无边,死伤之人复苏,蜿蜒血路寂灭,天地恢复生机,盖生印消散成烟,只余万民泣泪。
强烈的耳鸣“滋啦”一声拦住令逍遥要向她而来的步伐,他猛地捂住耳朵跪下去,抱头痛呼。
空中降下红衣神女,苍生静默瞻仰,热泪盈眶,迎着朝阳看翻飞的红衫,于落地瞬间,尘埃四起,从身下地面蔓延开来一道闪着金色光芒的法阵,弹指间衍生出八方不通的禁制铁臂将楚北清死死扣在里面,激起的咒文打中双眼,她闷哼一声倒下去,而后苍生泪起,灭灵阵生。
不错,盖生印只是个幌子,他真正要的,就是真神救世引世人心痛后万民垂目而泣的苍生泪,那是灭灵阵的阵眼,也是不死之身的罩门。
空中的分身被召回,而如今,鬼面的真身,就站在离楚北清最近的地方,看着灭灵阵发动。
神脉离体,痛不欲生。
上古灭灵阵强夺挽生殿君神脉,以不可拒之力,生剥骨血,抽灵锉脉。
当那上古神脉真真切切朝他而来的时候,令逍遥心中没有欣喜若狂,只有铺天盖地的悔恨。
他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情不自禁的对身困不归洞的楚北清说出那句话。
我可能是这世上最希望你死的人,但是,我又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
不属于他的无上神力灌注入体,缺失的命格终于算是被强行填满,此后他再也不用承受灵脉溯行的痛苦,再也不用惧怕死亡,普天之下,再没有人能伤他分毫。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太好了,他当真如愿了。
意识离体前,这双眼已经没了视物的能力,她想知道,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慧眼顿开。
碎魂魔鞭,一魂数体,每一任魔尊继位时,都会得到一条。
而如今这条代表魔尊身份的鞭子,缠在令逍遥手上,温顺听话,显然不是被他从哪里随便拾起来的破烂。
“令逍遥。”
令逍遥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贯穿,就连呼吸也艰难的快做不到了。
“你也背叛我了吗?”
她的声音像风,隐匿在山野中消失不见,于他而言,像一把匕首划开胸膛,在血肉中灌入热汤,那一刻,迟来的悔意遍走全身,没有心的魔尊感觉,自己心痛的快要死了一样。
……
将死之时,眼前晦暗不已,就连支撑慧眼的法力也没了,耳边嗡隆作响,什么也听不清,只是还能依稀认得向她疾跑而来的人,水蓝色的衣裙飞扬而起,血迹斑斑。
阿颜,你受伤了吗?
……大师姐……我想喝你熬的粥了…你说,要是师父看见我这样,会不会心疼的掉眼泪啊……他人那么好,肯定会的吧?
她扭过头,正面着青天白日,却连刺眼的日光也感受不到,眼睛好疼,肚子好疼,哪里都疼…
“真是…疼死了。”
她再也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