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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子冲上来,从后抓她的肩膀。
她左脚回转,右脚顶住来人腿内,右肩嵌入对方腋下,想狠狠来一个过肩摔。
可是套路被瘦子看穿,他右脚迅速回撤一踢她的膝窝,揪着她的衣领将她再一次抡翻在地。
“死女包,想玩嘢?什么囍帖街小青龙?在爷爷我面前,只有小青虫!”
……
“喂,国富叔,是我阿烁,纪年在拳馆吗?”
“啊?怎么可能……喂,喂喂?”
裴烁觉得自己已经乱了,她明明说了去送货啊,怎么会在拳馆。
……
啤酒肚坐上了副驾驶位,关上车门。
纪年冲到车头,用力拿起单车猛砸防风玻璃。
“砰——砰——砰——!”
瘦子冲上去一脚踹在她腰窝上,她全身力气像被抽走,在车头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仍死死拽着单车横杆。
下一秒,手掌炽烈地痛,单车被瘦子用力地夺走,高高举起。
纪年抬起头来,阴沉沉的春日午后,乌云蔽日。整个人如被绵绵不绝的春潮笼罩,渐渐没顶,快要无法呼吸。
她看不见太阳,也看不清对方狰狞的面孔,就连对迎面砸下的单车也毫无防备。
“八婆,死开啊!”
……
没有,没有。
哪里都没有。
初春乍暖还寒,可裴烁一身是汗,外套绑在腰间,里衣却黏腻在身。
到底在哪里……
到底去哪里了啊?!
突然,巷口闪过一个人影,他脑子“嗡”地一下拔足狂奔过去,从后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口:“马骝华!”
“谁……谁?!”刘华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有看到纪年吗?”
“纪纪纪……这次真不是我……”
“这次?你知道她在哪?”裴烁拳头握紧。
“我我我……我也是听说的,就她那赌鬼老窦啊,欠了人家钱啊还不来,他就报了那个婚纱店的门头让追债的上去找……”瘦不拉几的刘华被他压着,头都不敢朝后看,“听讲他们约了今天当面交易……”
“在哪?!”
“就就就是陵园对面那个废弃工厂……”
……
“你老窦打牌差人成万银啊,我要你几千蚊货算什么?!”
“你好好地交货不就好了,啧啧啧,好端端地被人打一身。”
“妹崽,别想着报警,不怕告诉你手机号、车牌也是假的,别费心思了。”
“下次你阿爸还差人钱,我就还找你。”
“摊上这样的赌鬼老爸,认了吧,这是命。”
……
裴烁赶到去那厂区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现场躺着一根光秃秃的钢管,地面青苔湿滑,有车开过的痕迹,还有被风吹得四散的红色纸币,一眼就看出来假。
陈旧的大楼上有一个个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睛。
风吹过,吱呀吱呀地哭着。
……
纪年的棉外套破开一个口子,里面的棉花露出来,风一吹,有一簇雪白被拽了上天。
她一截裤腿卷起来,上面黑红色的血痕已干涸。她右肩扛着辆单车木然地在路上走着,上面的单车链摇摇晃晃,剐蹭着她的棉服下摆。
不远处有人声朗朗穿透入耳:“蟑螂药、蚂蚁药、老鼠药……药效真奇效。大、小、老、少,一个都跑不掉……”
她停住脚步,双眼空洞地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推着单车叫卖的小贩。
一秒,两秒。
她迈开腿走过去。
……
裴烁走在人行道上,满头大汗焦急地四处张望。
天色暗下来,仿佛就要下雨了。
突然一股风拂面而来,一团白色的棉絮粘在他的肩头。
……
纪年呆坐在郁郁葱葱的山丘前,自行车停在一旁,灰褐色的钢链无力地耷拉着。
白云石狮子一只只卧柱而立,与她对视着。
她只觉得周遭仿佛都变成了雾蒙蒙的黑白色,并且静止不动。两耳也被屏蔽了似的,听不见风声、草声、鸟叫声。
嗅觉失灵,身上的痛也感受不到了,整个人像是在水里下落的石头,一直往下沉。
挣扎吗?
有个声音跟她说:挣扎无用的,年年。你已经尽了你的全力,到头来,还不是一样。
你累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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