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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知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半了。
麦麦在周蕴房里睡得正香，小脸都压出红印子。
他正犹豫要不要回客房卧，楼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
“把门给我砸开！”刘蓉尖厉的声音划破寂静。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直接撞开雕花铁门，院子里的大金毛吓得蹿进狗窝。
何知许三步并两步冲下楼，正撞见刘蓉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往屋里闯。“妈！孩子都睡了！“他伸手拦在楼梯口，睡衣扣子都没系好。
“睡什么睡？跟不三不四的人住久了学坏了怎么办？“刘蓉大红指甲戳着儿子胸口，“阿强，上去抱孩子！“
楼上突然传来轮椅压过木地板的吱呀声。
周蕴披着米色羊绒披肩出来，长发散在苍白的脸上：“妈，您别怪哥，都是我这条废腿……“话没说完就咳得直不起腰，膝盖上盖着的毛毯滑下来，露出她似乎有些变形的右腿。
刘蓉鼻孔里哼出声：“装给谁看呢？二十年前从孤儿院接你回来，何家供你吃穿上学，砸钱让你学艺术，办画展，现在倒学会勾搭有妇之夫了？“
“妈！”何知许脑门青筋直跳，“阿蕴是妹妹！她先前的房子失火你也知道，住到这边来，她也需要适应。”
“放屁！“刘蓉一巴掌拍在黄花梨茶几上，翡翠镯子撞得叮当响，“你会照顾人吗？家里三个保姆五个护工都是死人？倒是你，放着老婆孩子不管，天天往这养女跟前这跑，传出去何家的脸往哪搁？“
周蕴突然捂住脸哭出声，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哥，你跟妈。带着麦麦回去吧……过几天我也该去荣京，再也不回来了……“轮椅跟着晃了晃，差点撞到墙角青花瓷瓶。
何知许赶紧扶住轮椅，转头冲他妈喊：“您非要闹得家破人亡吗？阿蕴是我的妹妹，我就该管！“
周蕴却哽咽道：“哥，你不要和妈生气。我这边没事，嫂子，都提离婚了，你先把嫂子叫回来……”
这话像颗炸弹，炸得刘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那个软包子敢提离婚？反了天了！让她把七年吃何家的喝何家的全吐出来！”
周蕴突然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嫂子看见我那天发的庆生的朋友圈……“话说到半截又咬住嘴唇，低头绞着披肩流苏。
刘蓉气得浑身发抖，镶钻手机直接砸在地毯上：“我说呢！对我态度这么差，敢情是躲出去闹离婚？何知许你脑子进水了？为了个瘸子不要老婆孩子？“
“妈！阿蕴是你看着长大的！“何知许太阳穴突突直跳，“林艺就是耍小性子，等气消了……“
“砰“的一声，二楼客房的门突然开了。六岁的麦麦抱着小熊揉眼睛：“爸爸，奶奶……你们在吵架吗？“
周蕴突然转动轮椅往后退，膝盖上的药瓶“啪嗒“掉在地上。刘蓉眼尖看见瓶身上的英文，脸色瞬间铁青：“抗抑郁药？你吃这个多久了？“
“妈！“何知许猛地转身挡住药瓶，“阿蕴最近压力大……“
刘蓉突然冷笑起来，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指划过周蕴苍白的脸：“好手段啊，装病卖惨玩得挺溜。当年你亲妈就是这么勾引别人老公的吧？“
周蕴浑身一颤，轮椅“哐当“撞上博古架。青玉貔貅摆件晃了晃，何知许扑过去接的瞬间，听见楼上传来麦麦的哭声：“爸爸！奶奶！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夜色里，周蕴低头捡药瓶时，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二十年前被何家收养那天起，她就发誓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林艺那个蠢货主动让位，倒是省了不少工夫。
……
林烨攥着发烫的手机在客厅转了三圈，终于拨通了何知许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翻文件的声音，夹杂着几句“何总这个方案您看”的汇报声。
“何知许，林艺的离婚事宜由我负责。“林烨把离婚协议拍得哗哗响，“小艺都签字了，你什么时候签？”
哐当一声巨响，像是茶杯砸在桌上。何知许的声音裹着冰碴子：“让她自己来谈！”
“你当民政局是你家开的？“林烨抬脚把茶几踹出半米远，“结婚七年你让她住保姆房，年夜饭都是她跪在地上擦地板！现在装什么深情？”
会议室突然死寂，几个部门经理抱着文件往后缩。何知许扯松领带冷笑：“你算什么东西？叫她亲自来求我，说不定还能多分两万块赡养费。”
林烨气得指尖发麻，手机差点砸墙上：“两万块留着给你买棺材！何知许我告诉你，何氏集团偷税漏税的证据我复印了三十份，明天就寄给税务局、工商局、你竞争对手——”
“你敢！“何知许踹翻的转椅撞在落地窗上，防弹玻璃嗡嗡震颤。
“你猜我敢不敢？“林烨摸出打火机点燃烟，“下午三点前收不到签好的协议，热搜第一就是你爸养在西城的那对双胞胎。“烟灰簌簌落在何氏公司的审计报告上，“哦对了，你新买的游艇好像没登记在公司名下？”
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像困兽在铁笼里转圈。
林烨掐着表数了十个数，果然听见打印机启动的嗡鸣。
“告诉林艺，”何知许咬着后槽牙挤出话，“她最好这辈子都别让我找到。”
林烨对着挂断的电话嗤笑，顺手把何氏集团做假账的视频发给了韩云洲。
窗外乌云压城，大雪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