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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一会儿,朱漆大门才在“嘎吱吱”的声响中开启了一人宽的缝隙,一个身穿官服的年轻男人满脸狐疑地闪了出来。
来人先是望着眼前的众人,随后将目光直接落在沈烈的脸上,上前恭谨地拱手询问:“敢问哪位是新任县令官凭何在?”
古代的交通和通信都不发达,新官赴任不可能像后世那样信息通畅,更不会有相关部门的人陪送,官员们到外地赴任,多数情况都是自行赶往就职地,因此要有官凭。所谓的官凭,就是官员的上任的敕牒与告身。
敕牒,相当于朝廷颁发的委任状,上面盖有吏部大印,伪造难度极大,官员到达任地后,需要将敕牒作为凭证上交到所在的衙门备案。
告身,是用来证明官员们身份的重要凭证,由朝廷专门机构制作,告身上除了记录赴任官员的籍贯、年龄等信息外,还会记录一些形貌特征,这样就能确保不被别人冒充。
大唐将相的告身会用金花五色绫纸,像县令这种五品以下的官员,告身用料会相对简单些,品次有差,花殊也不同,但依旧不会被轻易仿造。”
沈烈这个县令是朱全忠大手一挥而来,看似随意,但朱全忠掌控大唐天子,一手遮天,他的话就是圣意,因此沈烈就任长芦县令以及沧州团练使,自然会补齐敕牒与告身。
此刻,年轻官员想要查看也在情理之中,总不能张口就来,那还不乱套了。
“我就是新任县令!”沈烈淡淡回了一句,转头吩咐陆道岩将敕牒与告身递给年轻官员。
年轻官员验过敕牒与告身,又将告身上所写的细节与沈烈做了核实比较。确认无误后,年轻官员紧忙退后一步,象征性地整理仪表,冲着沈烈躬身执礼:“长芦县主簿冯道,恭迎上官来迟,还望明府恕罪。”
“冯道”
沈烈微笑地颔首,问道:“你一直在县里任主簿吗?”
主簿是各级主官属下掌管文书的佐吏,魏、晋以前,主簿官职广泛存在于各级官署中,因涉及文书机密,故而具有很高的地位,历史上有不少大人物都曾担任过主簿一职,司马懿就曾是曹操的主簿。
隋、唐以后,主簿一职多有弱化,但在县衙之中的职责却是不减,唐代的县主簿具有勾检、监印及部分司法职能。
其日常工作是坐曹勾稽簿书,即勾检各级官吏行政中的“稽失”,另外还有监印权,即白天由县主簿在文书公告上钤印使其正式生效,夜晚则需送至县令处,以绝私用,官阶位列佐官的县丞和县尉之后。
冯道恭敬地回道:“卑职原是县衙里的刀笔小吏,杜卢两位都头驻扎长芦后,原县令撤出,其他同僚也相继离开,卑职被杜都头赏识,留下做了主簿,因卑职擅长处理民政,故而杜都头又让卑职暂管县境政务。”
冯道,字可道,号长乐老,瀛州景城人。
此人在后世的史书中有着浓重一笔,是五代十国时期非常著名的宰相,历经四朝十代君王,世称“十朝元老”。
不过,此时的他仅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也仅在长芦县谋得一个主簿的职位,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未来的自己会有怎样的成就。
依照长芦县的规模,在大唐各县之中属于中县,人口约有三千余户,接近两万人,如此规模的一个县,总会有诸多繁复的民政要处理。
杜延平和卢元是底层军伍出身,两人在这方面都不擅长,也懒得去管,可不管不等于无事,所以杜延平用了冯道,好在冯道也确实有本事,真就把长芦县的民政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帮杜延平收了不少赋税。
“明府,请!”
“嗯!”
冯道让人打开大门,沈烈迈步走进县衙。
县衙大门的正对面是仪门,中间是一条方石铺就的甬道,甬道两侧为莲池,下有三孔券洞,两边池水可以互通,池上各有一座石拱桥,桥头则是东门、西二门。
就风水学而言,东门属于充满生机与希望的门户,被誉为“生门”或“人门”,无论是百姓还是僚属,皆可通过此门,西门为“死门”,为牢犯死囚所走之门,故而牢狱就建在西门的后边。
沈烈先入东门转了一圈,看到有不少想告状的布衣百姓正候在院子里,汗臭与哀求声搅成浑浊的一团,几名衙役不停地呵斥。
出东门上拱桥,再入西门,沈烈即刻感受到一股幽暗压抑的气息袭来。刚迈进牢狱的外门,刺耳的铁链拖地声便从内传出,还有囚犯瘆人的惨笑声。
正巧有一队戴枷犯人被押送过来,腐肉腥气惊起檐下的乌鸦,黑羽扑棱棱掠过众人头顶,平添几分煞气。
“明府,此为女监。”
“此为死牢”
“这是外监那边是狱神庙”
“明府,这边请!”
冯道逐一介绍沈烈的所到之处,随后又带着沈烈等人返回甬道,过戒石坊,迈过仪门。
仪门之后的建筑也不少,司功佐、司仓佐,吏舍以及典吏衙都在这里,另外承发房和架阁库也在此处。
“去那边看看!”
沈烈先是走进东跨院的吏舍,刚进门便听到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一名须发花白的老吏正伏案忙碌,干瘪的手指将算盘珠拨得飞快,袖口上沾着朱砂与墨渍,身前的书案上堆了厚厚一摞账册,看来此人的职责应属账房一类。
“老赵,别忙了,还不快快拜见新任县令!”
冯道赶忙轻唤了一声,老吏迟疑地抬头,有些不明就里,却不糊涂,赶忙在冯道的引荐下给沈烈见礼。
“小民赵五拜见县令!”
通常情况下,一个中县的编制人员顶多也就几十人,可要靠几十人管理两万多人口,根本不现实。
故而,县衙会招募大量编外人员参与管理县境事务,这些人不受朝廷俸禄,由县衙发放饷钱,县令不会掏这笔钱,会把这笔开销分摊到县内的百姓头上。
像赵五这种小吏就属于编外人员,在县令面前只能自称小民,其实像冯道这个主簿也是吏,但他可以自称卑职,因为他的位置重要,而赵五仅是一个能从县衙领取微薄饷钱的普通平民。
“免礼免礼!”
沈烈客气了一句,上前拿起一本账簿翻看了几眼,发现里面夹着不少当票和放债的契书,上边书写的利率颇高,想来收益也相当丰厚,沈烈暗自盘算了一下,觉得杜延平和卢元应该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