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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夫人在帷帽下看不清脸色，一旁的朱妈妈脸上却是直接由喜转惊。
眨眼的工夫，另一队仆妇跟在一辆寻常马车的后头，神色焦急地从方如珠先前过来的方向，跟着跑了过来。
朱妈妈肃着脸，呵斥道：“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她怎么还在这里？ 惊扰了大夫人和贵客，你们担待的起吗？！”
“大夫人恕罪！晨间姑娘出了城，突然说要去出恭，老奴这才放她下了马车。没成想姑娘直接跑了个没影儿……老奴们不确定她去往哪里，分了好几个方向去寻她，便慢了一步跟过来。您别动怒，老奴这就把姑娘带回去。”
话音落下，数名仆妇一拥而上，就要将方如珠重新押上马车。
方如珠却并不肯就范，一边拔下头上的簪子，拿到手中拼尽力气地舞动，不让人近她的身，一边厉声道：“我没病，需要去什么庄子上调养！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碰我？！我可是方家的嫡长女，是二殿下的未婚妻……你们这般待我，就不怕我一状告到宫里嘛？！”
叫骂着，方如珠看到了站在方大夫人身前的宋玉枝。
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宋玉枝，你来这里作甚？来看我笑话的吗？瞧着我落难，你很高兴是不是？还是说，我落到今日这般田地，都是你这害人精害的！”
她状若疯癫，口不择言，丝毫不讲究体面，声音一声比一声高，说的话也一句比一句离谱，很快便吸引了路上行人的注意。
偏偏那几个仆妇看着都人高马大，颇有力气，却不知道是被变故给弄懵了，还是有别的顾忌，只见她们并不敢在方府大门口，真的对方如珠动粗，而是手足无措地将她团团围住，劝她低声些、冷静些……
这还不算，方如珠越说越激动，面色青白交加，冷不丁的，方如珠两眼一闭，直接晕死了过去。
一众仆妇瞬时人仰马翻，好不狼狈！
朱妈妈立刻指挥道：“都愣着做什么？没得外人瞧笑话！先把人弄进府里去！”
众人这才找到了主心骨，将方如珠抬进了府。
方大夫人一脸惭愧地看向宋玉枝，“枝枝，今日这事闹得……让你见笑了。实在对不住。”
朱妈妈也跟着赔礼道：“侯夫人见谅。昨晚上老夫人吩咐，今日一大早将大……如珠姑娘送去庄子上静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受不得刺激，昨晚得知消息后便有些形容无状，更没想到这个时辰，她怎么就突然跑回来了。”
宋玉枝恍然想到，难怪自己应承说可以跟着朱妈妈提出，自己可以立刻跟她过来方府的时候，朱妈妈似乎有难言之隐。
敢情是因为今日恰巧是方如珠被送离方家的日子！
朱妈妈那是担心双方碰面，会像刚才那般尴尬。
只是朱妈妈在心里把时辰算过一遭，觉得应当不会碰上，后来便没有多说。
不过也好理解。
方大夫人和亲生女儿分别那么久，自然早就盼着和叶儿团聚，因此才会在送走方如珠之后，立刻对宋玉枝发出邀请，商量接回叶儿的相关事宜。
虽略显仓促和匆忙，倒也在情理之中。
宋玉枝说不碍事的，又反过来劝慰了方大夫人和朱妈妈几句——
左右这件事她本就是她一手查清的，也算知道方如珠的秉性。
让她瞧见而已，怎么不算家丑外扬，不用那般尴尬。
方大夫人和朱妈妈还是连声致歉。
叶儿轻轻挽着方大夫人一条胳膊，轻轻摇了摇，“您不必这般客气。师父又不是外人。”
宋玉枝说就是，“咱们都是叶儿最亲的人，我是不把大夫人你当成外人的。您要是再和我致歉赔礼，才是和我见外呢。”
说着话，宋玉枝跟着方大夫人回到那清幽小院。
一众仆妇手脚还算麻利，将方如珠抬进了屋里，还给她喂了些水进去。
有个仆妇从屋里出了来，挨到方大夫人跟前，低声建议道：“大夫人，现下姑娘晕着，总算不那么吵闹了，不如趁机直接把她送走？大夫人放心，老奴会让马车停到后门，必不再让外人瞧见。”
方大夫人没应声，而是摘下帷帽，脸上略显纠结和不忍。
她下意识地往屋里走了几步，然后又猛地站住脚，神色复杂地看向叶儿。
叶儿立刻会意，她笑着对着方大夫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理解的。
方大夫人心中熨帖，一边拉起叶儿的手轻拍，一边对着仆妇吩咐道：“庄子上缺医少药的，还是先请个大来给她瞧瞧吧。等大夫瞧过了，再把她送走也不迟。”
倒是那仆妇面露犹疑，“老夫人交代，今日务必把姑娘送出去。眼下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再折腾下去……老夫人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方大夫人沉声道：“老夫人问起，就说是我的吩咐。她若是怪罪，就怪到我头上。”
那仆妇这才应下，离开小院去请大夫。
方大夫人请了宋玉枝去堂屋落座。
丫鬟端上热茶，宋玉枝刚捧起茶盏喝了两口，就听外头通传，说方老太太过来了。
宋玉枝心中微哂：先前方大夫人病着，自己每日中午过来给老医仙送饭，陪方大夫人说话解闷，来十次都不一定能碰上老太太一次。这会儿方大夫人不过在人前面前，驳了老太太的决定，老太太倒是说来就来了！
方大夫人同样知道老太太为何而来。
今日在人前已经丢够了丑，她实在不好意思再用繁杂的家事去烦扰宋玉枝，便道：“我前两日刚给叶儿收拾出一间屋子，也不知道合不合她的喜好。现下距离开饭还有会子，不若枝枝和叶儿你们先去瞧瞧那屋子？”
宋玉枝并没有掺和方家家事的想法，便顺着方大夫人的话起了身。
叶儿自然跟上。
那清幽小院跟宋家小宅的格局差不多，都是一间主屋，两间厢房，并上后罩房和耳房那些。
宋玉枝刚和叶儿走出正屋，跨进厢房，就听到方老太太在院中丝毫不留情面地责问道：“骆氏，瞧你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