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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辛夷离开医仙谷，就一直跟在宋玉枝身边。
他对宋玉枝的了解，也就仅次于宋家人和沈遇、赵大娘他们。
宋玉枝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家人，听他这样说，也不见怪。
她对着辛夷眨了眨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看了一眼营帐外的方向，只道：“时辰不早，别七想八想，安心睡觉才是正理儿。”
辛夷也就明白过在提醒自己隔墙有耳，便也不再多问，只顺着宋玉枝的话茬叹了口气，“是我想的太多了。师姐说的不错，早些休息，养精蓄锐，说不定睡醒就万事大吉了。”
说完话，师姐弟二人各自安歇。
而等兰贵妃的营帐灭了烛火后没多会儿，海明那边就得了消息。
他听过之后，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那宋氏真就那么乖顺，什么都没做？只想着一觉睡醒，雨过天晴？”
禀报的侍卫道：“殿下也知道，属下耳力过人，这些话都是属下亲耳听来的，一个字都没敢更改。那宋氏确实什么都没说没做。”
见那侍卫这般信誓旦旦，海明也不再追问，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等营帐内只剩下他的几个最得力的亲信后，海明的贴身太监奉上热茶，殷勤地讨好道：“那宋氏到底是个闺阁妇人，平时看着是个厉害的。真到了这种生死关头，便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依奴才看，那宋氏不足为惧，殿下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小妇人烦心。”
“谁说本殿下惧她了？”海明语气不善地道。
别说那沈扶安已经不在，武安侯府成了彻底的空壳子。
便是先前那沈扶安还全须全尾的时候，连同海晏一道，也没能越过他这占了嫡长的皇子！
他所畏惧的，一直都是建元帝。
这么想着，海明也懒得同那太监费口舌解释，只让他也一并下去，再转头询问幕僚道：“父皇还在沉沉昏睡？”
幕僚回禀道：“殿下放心，今日晚间我们的人才去看过，陛下三五日之内，绝对没有苏醒的可能。”
先前海明招募了那么些三教九流的人在身边，甚至不惜自降身价，亲自过问“君又来”的经营状况，为的不过就是培植自己的势力。
如此之下，他当然不会只满足于宫外势力，暗中也把手伸到了宫闱之内。
可惜，新朝建立时日虽短，正值用人之际，建元帝的防备心却很重，更忌讳皇子行为越矩。
这使得海明不敢轻举妄动，筹谋到眼下，他在宫中要紧的地方安插的人手少之又少。
比如太医院这种地方，海明就只塞了一个自己人进去，且担任的职位也不算多要紧。
要不是这次围场有了突发状况，建元帝让人把太医院里能用的人都调遣来，建元帝的病症又发作得突然，海明那自己人尚且不会有机会，能给建元帝诊脉，亲自确认他的身体状况！
既是自己信得过的心腹递出来的消息，那就不会有错了。
海明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那幕僚又接着道：“营地内守卫空虚，一晚上的时间足够属下等人全权接管整个营地。殿下看，是不是明日就将那宋氏给……”
海明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区区一个妇道人家，本殿下是真没看在眼里。尤其是那沈扶安多半已经死无葬身之地，那宋氏就是案板上的鱼肉，想什么时候收拾她都成。”
“那殿下是在烦恼什么？”
海明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幕僚心领神会地去将门口厚重的帘子放了下来。
海明这才重新开口道：“宋氏不值得我烦忧，而是一日看不到沈扶安和我那好二弟的尸身，我便一日不能安睡。”
相比起处置一个宋玉枝，海晏的生死确实是更值得关注的关键所在。
可这事儿难就难在——
悬崖那边还有大队人马寸步不离地守着。
如今营地守卫空虚，海明现在手握大权，固然可以借着护卫建元帝的名头，发号施令将主力部队调回来，然后再让自己的人手摸到悬崖那边，彻底消除海晏等人生还的可能。
然而一旦大部队归营，海明就得交出掌管整个营地的大权，想再处置什么人，可就难了。
幕僚知道其中的关窍，一时间也没有言语，过了好半晌之后，他才吞吞吐吐道：“殿下，属下还是那句，无毒不丈夫！”
这话，前不久幕僚才同海明说过。
那次幕僚建议海明直接结果了方鸿光，以免夜长梦多。
眼下方鸿光已然力离奇暴毙，他却旧话重提。
海明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却看那幕僚已经恰到好处地止住了话头，只转身看向主帐的方向。
海明打了个激灵，一阵寒意从脚底迅速蹿上脊背，冷汗不受控制地从后背冒了出来，眨眼间竟然直接浸湿了衣衫！
“你是让我……”
话未说完，海明立刻否决道：“不可！且不说陛下到底是我父，我干不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就说如此行径的风险……绝对不可！”
“殿下！”那幕僚低声道：“没有什么风险，你别忘了我们在太医院安插的人。他的本事，殿下比属下更知晓才是。”
海明在太医院安插的那人，在一众太医里医术不显，却极其擅长制毒。
他所制之毒大多都是利用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通俗点说，就是某种药物本无毒，甚至可能对人体是极好的，但经过他的手一配比，混合上另一样相克的药材，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人性命。
别说经验老道的太医，哪怕是那闻名遐迩的老医仙，短时间内都抓不住他的错处！
更别说，那老医仙尚且不在围场内，海明又已经取得了整个营地的大权，足够让人去进行后续的收尾工作。
而只要存在一个足够的时间差，就足够海明这现在仅存的成年皇子荣登大宝，登基为帝。
想到这，海明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蹦出来一样，一身的冷汗都转为了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