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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春风连着吹了几日，整个洛城都暖洋洋。这天，苏裳发现那朵玉楼春悄悄绽开了。一大朵浅粉色的牡丹一层层一叠叠堆放，花蕊之处是深红色，越往外颜色越淡，到了花瓣边缘，就变成了浅白色。
嫩黄色的花蕊藏在最里面，如同一个羞涩的少女，不敢抬头看人，羞答答地遮住脸庞，只用眼睛偷看。
苏裳轻轻往花瓣上洒水：“你慢点开，等过几天把你送到花会上展览，看你能不能卖个大价钱。”
小玉问：“姑娘，咱们这盆玉楼春品相上乘，这花朵儿比娃娃的脸还要大，到了会展上要订什么价？”
苏裳摇了摇头：“咱们不熟悉洛城花会的情况，我们不卖高价，有人出价就卖。这牡丹花儿过了花期就不值钱了，得尽快卖。”
小玉竖起来大拇指：“姑娘真聪明，连这都想到了。”
苏裳浅笑：“这不是等着用钱嘛，总得先把钱拿到手，心里才踏实。”
五月花会，整个洛城的人仿佛都察觉到牡丹花的芬芳，他们潮水一样涌到洛城最大的花市，观赏各色牡丹。
各家的摊位上摆满了牡丹，各色牡丹花儿争奇斗艳。摊主们大声吆喝着，推销自己的鲜花。有些人摘了最美的花朵簪在头上，然后戴着鲜花到处乱逛，和其他摊位上摊主比较，说得天花乱坠，引来不少听众。
因为不舍得花钱，苏裳在花展最角落里租了个小摊子，摆了几盆玉楼春。她守着摊位，小玉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这边人群不太多，苏裳也不好意思招揽顾客，只是藏在摊位后面，欣赏自己的牡丹花。
“姑娘，我看了一圈儿，就数咱们的玉楼春最好看，最娇美。”
小玉从人群中挤出来，冲着苏裳喊。苏裳不禁一笑：“打听出来价格了嘛？”
小玉说：“嗯，人家的玉楼春要卖十五两银子呢。”
十五两？
苏裳不禁咋舌。
洛城的人，果然舍得在花卉上面花钱。
这十五两银子，都是普通老百姓一年的开销了。
那边突然过来一群人，领头的那人高大威猛，一张冷脸不耐烦地应付着身边的白胖男子。
这两人后面跟着一大群男子，都气宇轩昂，腰身挺拔，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苏裳闪身躲在摊位后面，想着等这群人过去，自己再拉拢生意。
陈劲应付着赵巡抚，扫了一眼街边的牡丹。他虽说是个世家公子，然而骨子里是个武将，不耐烦这些花花草草，都是女人们喜欢的东西，他一个大男人实在喜欢不起来。今日前来，不过想见识见识一下洛城的繁盛而已。
他气势很盛，人又英挺，太招揽人，旁边的姑娘们都打量他，大胆一些的姑娘们偷看他，他心里不爽，挤出人群，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角落里的摊位上零散摆着几盆牡丹，娇艳异常，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几盆都是玉楼春，单瓣的花片层层叠叠挤在一起，昂着头让他欣赏。还特别有精气神，生机勃勃。
赵巡抚一看，立刻给他介绍：“这是‘玉楼春’。大人，好看吧？咦，不过这玉楼春怎么和其它的玉楼春不一样，有些粉嫩，更显娇美。”
旁边的小玉说道：“老爷，这是我家特意嫁接的牡丹，玉楼春嫁接了‘童子面’，您看，这花朵是不是像小孩的笑脸？”
赵巡抚一看，果然是这样，不禁高兴：“好，你家主人好手艺。赏。”
他得在新来的都司面前表示自己治下有方，老百姓安居乐业，还能嫁接培育新品，这都是功绩。这位都司的上司可是圣上眼前的大红人，说不定他给自己美言几句，自己就能往上升一升呢。
小厮掏了几个铜板扔到摊位上，小玉赶紧收好：“多谢老爷。”
赵巡抚气得连着瞪了那小厮好几眼：“多赏。”
小厮掏了两块碎银子放在小玉手上，小玉双手接住：“多谢老爷。”
陈劲看得无趣，带头走了。
小玉高兴得跑到摊位后面：“姑娘，你看，二两银子呢。”
陈劲就听到一个清丽的嗓音说道：“看把你高兴的，收好。”
真真如黄莺出谷。
陈劲顿住脚步，不敢置信，回头。
那摊位上摆着几盆粉色的大牡丹，盛放的牡丹后面，站着个布衣裙钗的女子。她比牡丹还要娇艳，比花枝还要柔美。
那女子察觉到自己看她，立刻垂头转身，不让他看了。
陈劲的心漏跳了半拍，口干舌燥。他想快步向前，然而停顿了一瞬间后，他重新往回走了。
公共场合，这么多人跟着呢。
打发了赵巡抚等一众官员之后，陈劲换了套普通的外袍，重新去了花会，来到那个角落。
然而，角落里只摆着几个空荡荡的摊位，人和花儿都不见了。
陈劲傻眼了。
老天奶的，不过一会儿功夫，他又找不到她了。
好在花会要连着开五日，陈劲这日下了衙门，再次去了花会。
苏裳和小玉昨日卖了好几盆牡丹花，今日她们俩搬了十来盆牡丹，有“童儿粉”，“玉楼春”，“赵粉”等好几个品种，争奇斗艳的，特别好看。
“姑娘，昨日咱们卖便宜了，今日索性卖得贵一些？”
苏裳摇头：“算了，早点儿卖了早点儿回去。这里人太多，我担心出事。”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来了一帮凶神恶煞的男子，领头那个敲了敲摊子：“喂，听说你们昨日的牡丹卖得不错，哥几个想讨口茶喝如何？”
小玉有些害怕，脸色煞白，勉强拦在苏裳身前：“大哥，大哥，我们小本生意，没卖几盆花。今日还没开张，不如等今日有了生意，咱们再给大哥买茶喝？”
那领头的男子赫然变色：“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我看这小娘子生得好看，比牡丹还要好看。不如我给小娘子簪朵牡丹怎么样？”
他身后的那几个二流子跟着哈哈笑起来。
苏裳掏出荷包放在摊位上：“各位大哥，都拿去喝茶好了。”
她落落大方，并无害怕之意，说话口齿清楚，虽然垂着头，然而身形窈窕，男子看着不由得站起身来，首先拿了荷包，然后伸手去捏苏裳的下巴。
“小娘子不是本地人吧？官话说得比小鸟唱歌还要好听。来，抬起头来，让爷看看你的脸。”
苏裳后退一步，避开那只手。
身后的几个二流子叫起来：“大哥，人家看不上你。人家不让你摸呢。”
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一把捏住苏裳的下巴：“爷让你抬头……”
他突然愣住，身后的几个二流子也不吭声了。
好美的一个小娘子。
比牡丹还要俏，比牡丹还要让人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