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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芙只知道，江辞镜为人寡言少语且喜静，性情和他的父亲弟弟都不一样，随了他早逝的祖父。
加上时不时外出征战，他和他的继母国公夫人王氏，以及国公府其他几房的叔嫂关系都很平淡，只和自己的弟弟江辞年、妹妹江淮月的关系不错。
有时候，沈若芙和几位妯娌在一块聊天，她们好心想和她说一些江辞镜的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
这一世，沈若芙倒是意外和他有了交集。
他脾气似乎还不错，给自己的感觉和江辞年完全不一样，甚至比他父亲看上去，还要更成熟稳重些。
可如果他也调查到了，这门亲事是长公主一手谋划的，他还愿意和自己相敬如宾吗？
沈若芙想到了他没有给沈见青送贺礼的事。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
沈若芙呆呆地看着手里做到一半的护膝，血一点一点冷下来。
……
亲迎前三天，外祖母带着舅舅舅母和表哥们来了京城。
这回，因为要送外孙女出嫁，外祖母没住祖宅，而是选择留在沈家和沈若芙住在一块。
在得知沈长渭连唯一的儿子都不是亲生的后，孟老夫人看沈长渭稍微顺眼了那么一点点。
可一想到因为这家伙导致女儿难产，亲孙夭折，相互一抵消，也就没了变化。
两人见面后，照常先讽刺挖苦他一番。
不过沈长渭早已练就了金刚不破之躯，丝毫不在意。
有了外祖母来陪自己，沈若芙因即将出嫁而惶恐不安的心情多少平复了一些，只是依旧感到强烈的无所适从。
这种感受，就连前世要去冲喜时也不曾有过。
因为她去冲喜时，人人都怜悯她同情她，即便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而如今世子活得好好的，仕途发展得如日中天，在京城世家之女眼中一直是块香饽饽。在过去，费尽心思想把女儿嫁给他，甚至是做妾的官宦人家是数不胜数。
可以说，这门婚事对沈若芙来说是无可争议的高嫁，这一来，周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
不是等着看她出错给国公府丢脸，就是在等着看国公府会怎么对待她这个出身小门小户，踩了狗屎运才嫁给世子的世子夫人。
夜晚，沈若芙躺在床上，向外祖母诉说心中的苦闷。
“……老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人生在世，不可能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有时候你觉得一样东西不好，未必就是不好的，你觉得它好，也未必就是好的。”
“就像你母亲当年出嫁时，欢天喜地的，前一晚甚至高兴得睡不着觉，可后来的结果，你也知道了……”
“您说得对。”
沈若芙淡然一笑，想了想，又问道：“外祖母，为什么我母亲当年不和离呢？裴首辅那么喜欢她……”
外祖母：“茗秋没有与我说过她和裴首辅的事，但以我的猜测，一是你父亲不会轻易放她离开，让她如愿嫁给裴首辅，二是她承受不住世人对她红杏出墙的指责，更舍不得抛下你。”
沈若芙能理解母亲的做法。
但如果让她来选择，她宁愿母亲抛弃她，也希望母亲能早日逃离苦海。
至于世人的非议，那是最没有必要在意的。人是为自己而活，自己活得舒心才是最要紧的。
外祖母温暖的手握了过来，同她轻声说道：“阿芙，如果你现在嫁的是普通人家，外祖母也许会劝你，先不要急着生孩子，等过两年，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决定要共度一生，再要孩子。”
“可你嫁的是齐国公世子，御赐的婚事，和离是没戏了，除非国公府不管不顾地闹到陛下跟前请陛下降旨休弃你。但外祖母估计以齐国公府在京城的名望，做不出来这种让人看笑话的事。所以，你嫁过去以后，还是趁早要一个孩子，稳住地位。”
“一旦有了小世子，一切就都有商量的余地了。”
沈若芙心中苦涩，黯然地垂下眼睛：“我明白。”
黑暗中，卧房的门外忽然出现一点光亮。
沈若安穿着中衣，被自己的丫头牵着走进来。
“外祖母，姐姐，今晚我能和你们一起睡吗？安安一个人睡不着。”
沈若芙坐起身，掀开床帐，就看前床前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外祖母笑着说：“当然可以，快上来吧。”
沈若安高兴地脱了鞋袜，爬到了外祖母和姐姐的中间躺下。
闺房的床不算大，但三个人勉强挤挤也能睡。
沈若安一手牵着外祖母，一手牵着姐姐，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沈若芙握着三妹妹的小手，越过她望着苍老的外祖母，竟有些舍不得睡，今晚过去，往后余生，她可能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
再多的抗拒与不安，也无法阻挡亲迎这一天飞快地到来。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沈若芙就被丫头们摇醒了。
沈若安舍不得即将要出嫁的姐姐，一大早饭也没吃，就带着朦胧的睡眼过来陪她。
沈若芙让小桃去厨房端了百合莲子粥和枣泥山药糕过来给三妹妹吃。
三妹妹吃完，走进内室，看见姐姐脸上浓艳的妆容，眼睛都亮了，登时就不困了，搬了张椅子，坐在梳妆台旁，看着姐姐梳妆打扮。
姐姐的五官本就是万里挑一的明艳，一身肌肤也是欺霜赛雪，白中透粉，平日里不施粉黛，便已经足够惊艳了。
更别说，这次为她上妆的嬷嬷还是从外头花了大价钱请来的，经验丰富，简直将姐姐的好底子发挥到了极致。
这会儿外头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琉璃窗照进来，映照在姐姐的美人面上，美得惊心动魄。
等姐姐梳妆完，换上精致华美的婚服，戴上金光璀璨，镶满宝石的凤冠，沈若安当即捂住嘴“哇”了一声，满眼掩不住的惊叹。
“姐姐今日美得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姐夫若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沈若芙知道三妹妹这是在哄自己开心呢，微微弯下腰，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这小嘴真是越来越甜了。好了，你也回去换身衣裳，让丫头给你梳妆吧，一会儿再过来。”
沈若安点点头，牵着自己的丫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