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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川拉着熊瞎子去红星军垦农场。
四十多里路,上次走了三个多小时,这次有八戒拉雪橇,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
再次踏入这片土地,眼前的景象与之前的荒芜截然不同。
曾经歪歪斜斜的土房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崭新的土坯房。
战士们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几台农业机械停在前面的空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林川看到一名小战士朝他跑了过来。
仔细一看,熟人啊。
“虎子!”林川冲他打招呼道。
“哎呀,是林同志啊!”
虎子露出虎牙,笑了起来。
没等林川回应,他便回头指着工地的方向:“营长就在那儿,你等下啊……”
他把双手合成喇叭状,大喊道:“营长——”
远处,赵铁军裹着一件油渍斑斑的军大衣,闻声抬起头来。
看到林川,眼睛一亮。
“哎呀,老弟——”
赵铁军脸上绽开了笑容,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
袖口露出的棉絮像熊瞎子啃过的蜂窝。
听到这一声“老弟”,林川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和赵铁军已经结拜了的事情。
没想到,赵铁军不是酒后失态,他还记着呢……
“哎呀,可把你盼来啦!”赵铁军一把搂住林川的肩膀,爽朗地笑道。
“大哥,我来送肉啦!”林川也笑了起来。
“好好好……”赵铁军看了一眼雪橇上盖的严严实实的草席子,转身指向那些农业机械,兴致勃勃地介绍道:“你先跟我转转,看看我这儿变化大不大……”
“大!太大了!”林川不用他介绍,光拿眼睛看就能看出来。
“哎,你听我给你介绍啊……”
赵铁军铁了心要给他挨个炫耀一遍:“你看,这是毛子老大哥赠送的机械,叫什么来着……”
他指着铁灰色的拖拉机,想了想:“什么dt-54,咱也不知道名儿咋起的,拗口,不过真好使啊,一天百八十亩不在话下!”
拖拉机的履带齿缝里,卡着黑色的泥土,一看就是没少耕地。
林川望着那些机械,眼中满是惊叹,不住点头:“大哥,变化可太大了,上次来的时候还一片荒凉,真没想到短短时间就有这么大的改变。”
赵铁军哈哈一笑,拍了拍林川的后背,带着他边走边说:“有了拖拉机,战士们就能腾出手来盖房子。这些日子啊,没日没夜地干,就盼着能把房子盖起来,把农场建设好。你看这土房子,可比之前的窝棚强太多了,能遮风挡雨,大伙住得也踏实。”
走到一台拖拉机前,赵铁军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机身,继续说道:“这拖拉机管耕地,你还没瞧见那联合收割机呢,更厉害,不过得等秋天才能看,我先给你保密。”
林川忍住笑意,点了点头。
什么保密啊,明明是他赵铁军也不知道联合收割机工作起来是啥样……
歪扭的土炮楼旁边,起了一座高大的建筑,赵铁军拽着林川往土豁口里瞧:“这里面是粮仓,还得再建两个,等今年粮食丰收,到时候,除了上缴给国家的,咱留的粮食多的也吃不完,哈哈哈哈!”
“来来来,你看那头……”赵铁军又指着远处的一个黑点,问道:“你知道那是啥?”
逆着光,林川有些看不清楚。他把手搭在额头上,仔细看了看。
“那是……”他有些拿不准主意,犹豫了一下,心头突然一亮,问道:“打水井?”
“你这小子!我怎么还难不倒你了呢?”赵铁军惊讶道:“就是打水井!”
“哎呀,太好啦!”林川又惊又喜。
“哎?”赵铁军一愣:“怎么我介绍前面的,你没这么高兴?”
“什么啊,大哥,我都高兴,真的!”林川笑道。
“我跟你说啊……”
赵铁军兴奋地说道:“上次咱俩聊的内容,我跟我们的农业专家顾问也说了,你说的农场外部威胁的说法,他们非常赞同啊!”
林川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听赵铁军继续说道:
“毛子赠送了一批设备,咱们农场除了这几台之外,还接收了一台十五千瓦的柴油机,哎你知道什么是千瓦吗?反正他们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啥意思……还给配的二十五公分管径水泵,这是专门用来灌溉农田的抽水机,你猜一天能灌溉多少……三百亩地啊!
“那边在打咱们农场的第一口井,叫锅驼机打井机,就是把锅炉放在车上,烧煤或者木头,然后带动水车、发电机、打井机,哈哈哈,你听了迷糊不?反正我是迷糊得要死……说是两天能打十米的井,奶奶的,我准备一百亩地打一口井,三千亩地,就是三十口井!反正木头有的是!烧呗……井越多越好,就像你说的,不打无准备之仗!”
空旷的大地上,五星红旗猎猎作响。
仿若一幅波澜壮阔的农场画卷,在林川的眼前缓缓铺陈开来。
纵横交错、井然有序的田垄上,战士们已经开始了早春的劳作。朴实无华的土坯房,充满了生活的温度,已经有袅袅炊烟从烟囱中升腾,悠悠飘向天空。林川没有在打井现场,可脑海中,仿佛已经看到清澈的井水喷涌而出,滋润着这片广袤的黑土地。
听着赵铁军滔滔不绝地介绍,看着他一脸红光的兴奋劲头,和身上脏兮兮的军大衣以及风吹日晒的满脸皱纹,还有嘴唇上一道道开裂的口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到这里,林川总会感觉到灵魂被洗礼。
我们的祖辈,在这片土地上,为了生存与繁衍,与恶劣的自然环境顽强抗争。
如今,这些战士们继承了先辈们的精神,在建设农场的道路上奋勇前行。
他们没有被艰苦的条件吓倒,反而凭借着一腔热血和坚定的信念,让这片土地焕发出新的活力。
“哎呀老弟,你看看,我光顾着说话了,渴了吧?”
赵铁军口干舌燥,拉着林川就往回走:“走,喝点水,顺便看看你带的肉……”
他来到一个铁桶前,舀了半瓢冰碴子水灌下去,刚好看见林川把雪橇上的草席子掀起来。
水瓢咣当一声掉进水桶里。
“俺了个亲娘啊!”
赵铁军的眼珠子都直了:
“这是……大狗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