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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家乡，心乡
“只能说，你从一开始对她就是一个累赘。”林煜怜悯的看着他。
菖蒲抬起头，怒意满怀的指着林煜：“袁青山，你懂什么！这一定是她的计谋！”
“晚了，一切都晚了，天劫降临，秘宝显世！玉指城…完了。”菖蒲好似心灰意冷般突然伸出手，做出一副束手待毙的动作。
林煜微微皱眉，问道：“你就这么认输了？好歹也是个荒芜的金丹修士，不应该搏命厮杀一番？”
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菖蒲笑的眼泪直流：“不是就你一个聪明人，你以为你在我心湖留下的芥子我不知道？只是不屑取出罢了。”
“如今我已经成了一枚弃子，前后都是死路，负隅顽抗又有什么意义？”
林煜撤去法相，将江河炼化的麻绳带回手上，走到菖蒲面前缓缓蹲下身，问道：“我想知道，所做为什么？”
菖蒲抬起头，发现林煜的眼神和他齐平，心里瞬间好受了些：“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想的是用你、元相、那个黑衣女子，以及这一城百姓的命来喂养那剑丸，我怎么知道“本体”为什么变卦？”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的真名，我相信你不会傻到用自己的真名四处晃悠。”
林煜犹豫片刻，说道：“人间，混沌洲，林煜。”
菖蒲有些恍惚的点点头，问道：“人间…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想知道，菖城主眼中的人间是什么样的？”
“我心中的人间……”菖蒲缓缓跪坐在地，仰头望向天际，思索良久，才悠悠开口，
“那是一个没有弱肉强食、不见纷争的地方。国与国之间地位平等，彼此友好往来。天地间灵气充沛，滋养万物，俗子们能安居乐业，过着平静祥和的日子。在那里，到处能听到朗朗书声，书本不再是珍品，不论贫穷还是富贵，世人皆能读得起、买得起书。”
越是难以企及的，便越容易被美化；从未涉足的地方，在心底才是最美好的。
林煜嘴唇微动，很想告诉菖蒲，人间有很多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国家和国家有不平等的，也有很多俗子生活在战火中，很多人都不喜欢读书，很多人都买不起书。
但是他犹豫了很久，还是轻轻点头：“正如前辈所说，人间很美好，不曾让前辈失望。”
菖蒲闻言，朝林煜灿烂一笑：“那我就无憾了。”
“我一直有个梦想，有朝一日我能站在荒芜的帅旗下，带着荒芜的修士杀回人间，把人间人全部赶到荒芜，让他们看看这里的日子如何。”
“我不知道“本体”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认为，为了子孙后代，牺牲这一城百姓的生命…值得。”
林煜笑道：“前辈，你认为的不一定是对的，我认为的也不一定是对的，是非对错是由后世纷说，咱们说的不算数。”
闻言，菖蒲拍腿大笑，他取出那把折扇，丢给林煜，伸出脖子对准林煜：“菖蒲这个名字我不会再用了，你是人间修士，应该读过书，回头在书本上给我挑个名字。”
“那个名字…不用让外界人知道，你小子自己知道就行了。”
林煜接住那把折扇，不明所以的看向菖蒲。
菖蒲骂了句“蠢货”，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两下：“来来来！小子，取走我的头颅，结束这场虚无缥缈的大道之争，嚼了我的金丹，出去对抗那场天劫。”
“林小子，你说得对，我想的不一定是对的，那就试试你的路。看看你这么做、本体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林煜握紧手中折扇，嘴唇微动，其实在菖蒲说出&39；读书&39；二字之时，他就已经不想杀他，有些于心不忍。
见他婆婆妈妈豪不利索，菖蒲一瞪眼，怒道：“取走头颅！”
天地寂静，时不时传来玉石掉落在地的清脆声响，悦耳、尖锐。
林煜深吸一口气，御风直上“锦绣”天幕，显出一尊巍峨法相，林煜摘下麻绳随手一抛，法相中顿时出现一条青色江河，好似灵蛇吐信，俯瞰那一袭破败的黑色龙袍。
地面上的菖蒲见此场景，哈哈大笑，召回矗立在远处的法相立于身前，手中无剑却好似有剑，他拉开剑招，仰望那一袭青色法相。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只见一条大河之水从天上来，与菖蒲那大道显化的金身法相撞在一起，大浪滔天，好似在“锦绣”中多出一幅山水写意。
剑气河水好似无穷尽，压向菖蒲的金身法相、真身。
菖蒲始终保持剑招不动，面无半点悲苦色，全身血肉、筋骨、气府、窍穴，都好白雪遇水般消融。
片刻后，天地间再无那位“菖蒲阴神”，只余下一具保持着剑招的累累白骨，和满地的琉璃金身碎块。
一颗金丹静静悬浮在空中，其上好似有一株菖蒲，熠熠生辉。
林煜攥住那枚金丹，并没有选择嚼碎滋补自身，而是放进储物空间，扭头看向藏书楼顶的素心。
素心朝他讪讪一笑，抓紧御风来到林煜身边：“小金鱼，其实我刚刚是准备出手的，但是没想到你…你比我快。”
林煜斜瞥向素心，笑道：“无妨，我只当是前辈太久没经历过厮杀，被吓傻了。”
“是啊是啊！我吓坏了。”素心低着头，扭捏的说道：‘那这…菖蒲阴神的灵魂…是不是给我啊？’
“哦？前辈还想要灵魂？”林煜笑问。
“那…那你们也没告诉他是个阴神啊！万一一巴掌拍死我怎么办？”素心委屈巴巴的说道。
素心和阴神的情况很像，所以菖蒲能对付她，最有办法，随便就能把她打杀。
林煜没有搭理素心，而是回望一眼那个稚童，便挥手撤去“锦绣”，下次再来，就会又变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此时，二人站在寻香阁的房顶上。
天空就像是被打翻了墨汁瓶的画布，黑云如同一座座巍峨高耸的黑色山峰压向大地。黑云边缘不断翻涌、扭曲，有几道暗红色闷雷在云间若隐若现。
此时的居民已经撤离的七七八八，街边的树木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树枝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门窗在狂风的拍打下，剧烈摇晃，发出砰砰的撞击声。城中的街道上，尘土飞扬，纸片、杂物被狂风裹挟着肆意飞舞。
林煜能感受到，有人不愿意离开这座城池，不愿意离开家乡。
素心轻声说道：“金鱼，别管那些人，既然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那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对得起良心。”
此时的林煜好似闻所未闻，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那风暴的正中心，那口旋涡。
他笑意安详，嘴中喃喃：“家乡，心乡，家乡，心乡。”